在此,为首领贺,贺斩尽这些败坏我梁山根基的贼子。”
王伦仰着头,看着高台上那尊如魔神般的身影,竟不敢踏上台阶一步。他强自镇定,攥紧了藏在袖中的拳头,厉声问道:“他们如何就成了坏我梁山的贼子?”
林冲俯视着他,声音里带着一丝淡淡的讥诮:“千丈之堤,以蝼蚁之穴溃;百尺之室,以突隙之烟焚。这等两面三刀、欺压同袍、临阵脱逃的鼠辈,若不尽早剔除,他日必成瘟疫,祸患无穷。”
“你……你怎知他们是那般人?!”王伦抓住了话中的关键问题,声音陡然尖利起来。
林冲仿佛未曾察觉他的失态,只是不经意地朝着校场一角瞥了一眼,随即迅速收回目光,朗声道:“小可不才,在禁军中待过些时日,也曾阅人无数。这等货色,一眼便能识别。”
王伦顺着林冲方才那稍纵即逝的目光望去,正对上杜迁、宋万二人投来的,那混杂着惊疑与钦佩的复杂眼神。
王伦心中“咯噔”一下,一个可怕的念头瞬间占据了他的脑海:难道杜迁和宋万,借林冲之手,铲除我安插的人?
这个念头一起,他只觉手脚冰凉,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他不敢再与林冲对视,更不敢在此刻发作。
王伦猛地一甩袍袖,从牙缝里挤出一声冷哼,强装镇定,转身快步离去。
一直立于台下、默不作声的吴用,望着王伦强撑的背影,眼底精光一闪,嘴角不受控制地微微勾起。
高台上的林冲恰在此时回过头,与吴用的目光在空中一碰,二人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浅笑。
林冲缓缓转身,走到方才王伦坐过的那张太师椅前,在众目睽睽下从容坐下。
那八百喽罗,此刻看他的眼神已然变了,有震惊、钦佩、不解、畏惧……而更多的却是……亢奋。
他将双手搭在扶手上,再次开始一一点名,声音沉稳,条理清淅,将这群人重新编队,任命新的头目。
方才报名的那八百多人,他们的名字、职司、乃至一些人的绰号,林冲竟都记得分毫不差,此刻信手拈来,仿佛早已在他心中演练过无数遍。
这一手,比方才那雷霆万钧的杀戮,更让众人感到一种发自心底的震撼。
这林教头,究竟是何方神圣?怎地对山寨中谁强谁弱,谁与谁交好,谁与谁有隙,都了如指掌,仿佛在此处生活了十数年一般!
台下的朱贵,只觉汗毛根根竖起,他看着林冲的眼神,已从最初的提防,变成了深深的惊惧。
这已超乎常理,简直如同鬼神!他又想起上山前,林冲夺响箭、识山路的种种反常,再看看身旁同样满脸难以置信的杜迁、宋万,心中那最后一丝“内鬼”的猜测也烟消云散。
鲁智深、晁盖、阮小七三人亦是目定口呆。他们知道林冲武艺超群,也知他善于调兵遣将,却万万没想到,他这统御人心的手段,更是神乎其神。
吴用的心情最为复杂。他想起方才林冲在王伦质问时,那看似无意的一瞥,那句看似憋脚的谎言,分明是算准了王伦多疑的性子,故意设下的圈套,为自己日后离间杜、宋二人,埋下了一颗绝妙的棋子。
哥哥这一步,当真是神来之笔!
吴用看着高台上那道从容的身影,心中那点读书人的矜持与傲气荡然无存,只剩下满腔的敬服与庆幸。
庆幸,林冲是他们的哥哥。
校场之上,血腥气尚未散尽,新编的队伍已然列成雏形。
林冲端坐高台,目光沉静地扫过台下那一张张或惊恐、或兴奋、或不解的脸。
这番鬼斧神工般的点兵重组,全凭他上一世十年征战的记忆,对这些人的脾性、能力、亲疏远近了如指掌。
不见得当下一定适配,但磨合后必将战力大增。
可惜啊。这般鬼斧神工的手段,也就只适用于这批梁山老人,日后再有新人上山,便再无这般眼力了。
他正襟危坐,开口说道:
“我林冲,今日便在此立下三条规矩!”
这次他的声音并不高,但每个人都竖起耳朵,仔细听着。
“第一,临阵脱逃,抛下袍泽者——斩!”
“第二,违抗军令,不听号令者——斩!”
“第三,欺压百姓,奸淫妇女者——斩!”
三个“斩”字,一声比一声重,一声比一声冰冷,带着金铁交鸣的杀伐之气,让台下众人无不胆寒。
“尔等,晓得了么!”林冲的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厉声喝问。
台下众人被这股气势所慑,一时间竟无人应答,只有一片压抑的沉默,人群中甚至传来几声牙齿打颤的轻响。
“晓得了么!”林冲声如雷霆,再次炸响。
这一次,台下终于有了回应,却稀稀拉拉,参差不齐。
“晓……晓得了!”
“晓得了,教头!”
“明……明白了……”
林冲双目一瞪,一股更为狂暴的气势席卷而出:“只回答‘晓得’或‘不晓得’!尔等,晓得了么!”
“晓得!”
这一次,是近八百人扯着嗓子的齐声怒吼。
“好!”林冲满意地点了点头,“全军解散,歇息两炷香!之后,校场集合,开始操练!晓得了么!”
“晓得!”
吼声再起,比方才更齐整,更洪亮,声震山岗,惊得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