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出“嗒”的一声脆响。他身子微微前倾,死死盯着朱贵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道:“朱贵,我且问你。那林冲初来乍到,他是如何知晓我梁山这般多的细处?”
朱贵瞳孔猛地一缩,心瞬间沉入谷底。他知道,王伦这是在疑心山寨里出了内鬼,而自己,也在他怀疑的人选当中。
朱贵却不慌乱,躬身抱拳答道:“小人不知。林教头手段通神,非我等所能揣度。”
“呵呵……呵呵呵……”王伦发出一连串干涩的冷笑,那笑声在寂静的屋里显得格外刺耳。
他缓缓站起身,踱到朱贵面前,俯视着躬着身的朱贵,声音压得极低:“我也不与你绕弯子。今晚的宴席,你自去安排,只需在席间,如你在店里那般,将蒙汗药下在所有的酒里。记着,分量要拿捏好,须得让我等喝了十多盏再发作才行。”
朱贵浑身猛地一颤,明白王伦此举的用意,这是不惜要以身入局,目的是把所有人都麻翻。
“怎地?”王伦的声音愈发冰冷,“你不愿?”
朱贵缓缓抬起头,迎上王伦那双满是猜忌与杀机的眼睛,他深吸一口气,沉声道:“首领,还望三思!若真行了此事,我梁山泊,便算是彻底毁了!”
“一派胡言!”王伦仿佛被踩了尾巴的猫,声音陡然尖利起来。
“首领!”朱贵的声音也拔高了几分,他知道今日若不能说服王伦,梁山便再无宁日,“小人一心只为梁山,绝无半点私念!那济州府尹的亲信崔福,前日悄然上山,所为何事,首领心中有数,小人也已猜到七八。首领是想用林教头一伙人的性命,去换官府的好处,对也不对?”
“呵,你倒乖觉。是又怎地,不是又怎地?”
朱贵见他这副神情,便知自己猜得没错,他心中悲凉,却还是苦口婆心地劝道:“首领,与官府合谋,实乃与虎谋皮。即便事成,我梁山泊便坐实了与官府勾结、出卖好汉的骂名,自此与江湖道义背道而驰,日后还有哪条好汉肯真心来投?我梁山再无壮大的可能!若是事败……”
他顿了顿,看着王伦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一字一顿地说道:“若是事败,以林教头那伙人的手段,上上下下,将血流成河,鸡犬不留!届时,便是首领你的性命,也无人能护得周全!”
“那依你之见,又该如何?”王伦的声音嘶哑,虽是询问,语气里却满是倨傲。
朱贵看了他一眼,将身子躬得更低,不再言语。
王伦眯起眼睛,死死盯着他,许久,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有对策,是也不是?说!我恕你无罪!”
朱贵胸膛起伏良久,终是缓缓开口说道:“为今之计,唯有一策。首领可效仿尧舜,将这第一把交椅,让与林教头。以林教头的胸襟,断不会亏待了首领,这第二把交椅,非首领莫属。届时梁山壮大,首领自然水涨船高,所享的富贵,又岂是今日可比?”
“砰!”
王伦一脚踹翻身旁的椅子,他指着朱贵的鼻子,冷笑道:“朱贵!你是不是早就觉得他林冲比我强,早就想让他来做这寨主之位了!”
朱贵抬起头,迎着王伦扭曲的面孔,眼神里满是悲哀与失望,他一字一句,清淅地说道:“首领,小人所言,句句肺腑。这,是保全首领与梁山唯一的生路。”
王伦脸色变得铁青,喊道:“拿下!”
门被猛地撞开,贾三带着四五个心腹喽罗如狼似虎地扑了进来,瞬间便将朱贵死死按在地上。
朱贵奋力挣扎,朝着王伦嘶吼:“首领!你莫要执迷不悟!此举乃是自取灭亡!我朱贵死不足惜,只是不忍看这梁山基业化为乌有!”
王伦走到他面前,蹲下身,凑到朱贵耳边,阴冷地说道:“我便让你亲眼看着,我是如何将那伙人的生死玩弄于股掌之上。也让杜迁、宋万那两个吃里扒外的蠢货瞧瞧,背叛我王伦,是何下场!”
他站起身,对着贾三挥了挥手。
贾三会意,扯下一块破布,狠狠塞进朱贵的嘴里。绳索加身,将他捆了个结结实实,如拖死狗一般,拖进了漆黑的里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