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阮的脚刚踏上金沙滩,便朝着山上亡命飞奔。
阮小七一马当先带路,阮小二和阮小五紧随其后。
守在第一道关卡的喽罗刚认出那是阮小七,正待张口喝问,阮小二已如一头蛮牛般从他身侧撞了过去。
“恁地急切?莫不是官兵来剿寨了?”那喽罗扶着关卡木栏,冲着三人的背影喊道。
三阮哪里会停,扯开嗓子,齐声大喊:“有歹人酒里下药,要拿林教头的性命去换官身!速去聚义厅!”
这话是三阮在船上就商议好的说辞,眼下这般光景,顾不得太多,那就把事闹大。
三兄弟毫不停歇,沿着山道狂奔,一路跑,一路喊。
听闻喊话的喽罗无不惊疑。
“方才那汉子喊的甚么?”
“敢是要害林教头?”
“哪个天杀的,要拿林教头的命去换富贵?”
“弟兄们,且去看看!”
喊声此起彼伏,在山谷间激起层层回音,一声比一声凄厉,一声比一声急迫。
消息倾刻间在山寨中炸开。
各处喽罗闻言,尽皆停了手中活计,脸上满是错愕与惊疑。
一个刚被林冲提拔为小头目的壮汉,将手中钢刀往地上一顿,震起一片尘土,对着身边还在发愣的众人吼道:
“都愣着做甚!教头待我等有恩,既杀了严七那伙腌臜货,又传咱们真本事!如今教头有难,我等岂能坐视!抄家伙,是条汉子便跟我来,倒要看看是哪个撮鸟吃了熊心豹子胆!”
人群的情绪被瞬间点燃。
无数身影从各处营房、哨卡、角落里涌出,他们手里抓着朴刀、木棒,汇聚成一股愤怒的铁流,纷纷朝着聚义厅的方向席卷而去。
…………
聚义厅内,林冲笑了。
他想通了一件事。
前世种种,皆因心存“侥幸”二字而起。
对高俅、对王伦、对那龌龊的宋廷,一次次的侥幸,换来的却是家破人亡,忍辱负重,兄弟凋零。
这一世,怎能重蹈复辙!
王伦?一个嫉贤妒能的酸腐秀才,还指望他能胸襟豁达?
林冲啊林冲,你历经两世,怎地还这般天真!
对待敌手,便须当他是世间最奸猾、最狠毒之辈,再存不得半分侥幸!
今夜,无论王伦是否备下毒酒、藏了刀斧手,我林冲都只当他有!
王伦见林冲脸上笑意浮现,以为他要饮酒,心中正自得意。
谁知林冲手腕一翻,满满一碗酒竟被他尽数泼洒在地。
他脸上没有半分愧疚,神色平静得理所当然。
“你……你……”王伦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他伸出颤斗的手指着林冲,涨得满脸通红。
杜迁与宋万“霍”地一下站起身,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白日里那个杀伐果断、豪气干云的英雄,此刻竟做出这等无礼行径,让他们心中那高大的形象,瞬间碎裂。
宋万一张脸涨成了青紫,他上前一步,指着林冲怒喝:“林教头!你这是何意?是瞧我哥哥不起么?”
杜迁则是一个箭步窜到王伦身前,将他护住,一双环眼死死瞪着林冲,满是警剔。白日校场上的血腥犹在眼前,他心中警铃大作:这厮莫不是要火并!
王伦见杜迁、宋万这般反应,心中一愣:难道他二人并非内鬼?!
来不及细想,他已扯着嗓子喊起来:“来人!来人啊!”
话音未落,贾三带着十几个心腹喽罗从厅外呼啦啦冲了进来,只是一时着急,手里也只拿着绳子,却不是提着刀子。
鲁智深、晁盖、吴用三人也已站起身,目光齐齐投向林冲,只等他一声令下,眼下这些人还不足为惧。
林冲审视冲进来的这伙人,最后目光落在王伦身上,镇定自若道:“王首领何故动怒?林某不过泼了一碗酒,怎地就惊动了这许多人?”
杜迁又气又急,指着林冲道:“林教头,你到底意欲何为!”
林冲脸上的笑意敛去,声音转冷:“不为别的,只怕这酒里,下了蒙汗药。”
“血口喷人!”王伦见己方人多,胆气顿壮,厉声道,“我与众家兄弟都饮了此酒,为何安然无恙?偏你一人未喝,便说酒中有药?当真是荒唐!”
杜迁也怒不可遏:“正是!我与宋万兄弟,还有鲁大师、晁保正、吴学究,皆饮了此酒!你这分明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宋万更是气得须发戟张,他指着林冲的鼻子骂道:“林冲!俺宋万是个粗人,只认死理!我家哥哥敬你重你,将第二把交椅拱手相让,你却这般无端猜忌!与那忘恩负义的小人何异!”
王伦见状,抓住机会,脸上露出痛心疾首的神情,他指着林冲,对杜迁、宋万二人道:
“两位兄弟都看见了!这便是江湖上所谓的好汉!我王伦好心好意,以诚相待,换来的却是这般无端猜忌与羞辱!
如今,你二人可知我为何不喜轻易招人上山了?人心叵测,防不胜防啊!”
杜迁、宋万见王伦这般委屈,想起他白日里的“大度”,再看林冲此刻的“无理”,心中那杆秤彻底偏了。
二人只觉自家哥哥当真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自己先前还错怪了他,愧疚之下,望向林冲的眼神里已满是失望与敌意。
晁盖眉头紧锁,心中也犯起了嘀咕:林冲兄弟此举,确是有些过了,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