扈三娘信步走近,只见亭中两位女子的容貌格外出众。
她心中思忖,这两位皆是绝色,其中稍显年轻的那位更是风华绝代。身在梁山,想来便是那林冲的家眷了。
此刻,年纪更小的那位正安坐饮茶,另一位却俯身为其按压太阳穴,不时还轻捶香肩。
江湖上关于林冲的传闻,扈三娘茶馀饭后也听过不少。
只是眼前这般光景,让她一时难辨谁是妻,谁是妾?
坐着饮茶的竟是那位年轻的,俯身服侍的反而年长几岁。
莫非传闻中的那位花魁娘子,比林冲的原配要年长?
正当扈三娘心下困惑之际,亭中的林娘子和李师师也瞧见了这位不速之客。
只见远方青草花海之间,一个身着劲装的女子正向她们走来。她身形高挑,面容轮廓分明,线条略显硬朗,高高束起的马尾辫随着步伐有节奏地左右摇摆,一双大长腿,透出一股武人特有的飒爽英气。
背后是苍翠的青山,远处四面是微波荡漾的湖泊,这女子仿佛是从一幅浓淡相宜的水墨画中走出来的人物,每一步都踏在她们的心弦上。
这种美,柔中带钢,野性自成,与这方天地相得益彰。
待人走近,看清了那张飒爽的俏丽脸庞,李师师停下了手中的活计,林娘子仰头看向对方,柔声问道:“这位小娘子是?”
扈三娘抱拳拱手,朗声道:“在下独龙岗扈三娘,随李庄主前来赴宴。见此间景致甚美,不觉误闯,还望两位姐姐勿怪。”
林娘子闻言,脸上掠过一丝茫然,显然对这名字感到陌生。
倒是李师师反应极快,起身敛衽一礼,行了个万福:“原来是扈太公的千金,江湖人称‘一丈青’的女中豪杰,今日得见,果然英气逼人,快请坐。”
一旁嬉戏的锦儿和翠娥也过来行礼。
扈三娘站在这群女子中,鹤立鸡群。
扈三娘笑着拱手回礼,问道:“还不知两位姐姐该如何称呼?”
林娘子道:“你称呼我林娘子便可,这位是我妹妹师师姑娘。”
扈三娘心中一动:师师?莫非便是传闻中那位花魁?难怪有这般风华绝代的容貌。如此说来,这位林娘子便是林冲的正妻了。
可……为何是正妻在服侍……妾室!
扈三娘目光不经意地垂落,扫过桌案,只见李师师手边堆着厚厚的帐簿,一旁的算盘、笔墨纸砚也显示着她正忙于庶务。一个念头在她心中升起——这林冲,竟是个宠妾灭妻的!
再想起昨日初见林冲时,那厮不自觉扫向自己下三路的目光,扈三娘心中立刻涌起一股厌恶。
她强压下心中的不快,暗道这毕竟是人家的家务事,自己一个外人不好置喙。她躬身拱手行礼,淡淡的说道:“那便不打扰二位雅兴,后会有期!”说罢,见二人盈盈一拜,扈三娘笑了笑,转身便走。
二女见她来去如风,目送她离去,脸上都写满了茫然。
“妹妹,刚刚那位扈姑娘……是不是有些不快?”林娘子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李师师却没心思多想,梁山事务繁杂,吴用和朱贵已被大量琐事缠身,还有许多计算、核算、丈量等细活,桩桩件件都要她来擘画,实在耗费心神。
她复又坐回原位,看着面前小山似的卷宗,青葱玉指拨了拨算盘,头疼地揉着眉心,低声叹道:“唉,这土地丈量错漏百出,田亩、人口、物资,一桩桩一件件,何时才能理得清……”
见她眉宇间满是化不开的愁绪与疲惫,林娘子满眼心疼,连忙走到她身后,伸出双手,轻轻为她按压太阳穴,柔声道:“妹妹,辛苦你了。都怪姐姐愚笨,甚么忙都帮不上。”
李师师无力地向后靠在椅背,轻声道:“这不怪姐姐。实在是山上懂算学的兄弟少得可怜,吴先生将这摊子事交给我核算,我不为夫君分担,又有谁能胜任呢?”
林娘子闻言,眼中流露出几分羡慕与敬佩:“妹妹你当真聪慧,真真能当个女先生了。”
听着姐姐质朴的夸赞,李师师心中却是一阵苦涩。若不是为了在李妈妈淫威之下活下去,为了应付那些达官显贵、商贾文士,她又何须练就这一身玲胧心思和才艺。这些昔日赖以生存的本事,总算能为夫君分忧解难,也算那些苦楚没有白挨。
这时,林娘子又开始为她轻捏肩背,李师师猛然想起刚刚扈三娘离去时那复杂的眼神,心中一惊,壑然弹起,忙拉住林娘子的手,苦笑道:“我的好姐姐,快别这般了。若是让旁人瞧见,还不知要如何编排夫君呢!”
…………
酒宴结束,祝彪按捺不住,寻见李家庄的工匠,便打听扈三娘的去向,得知她往后山去了,便循着小径一路找来。
绕过一丛翠竹,眼前的景象让他心跳都漏了一拍。
方才在扈三娘、林娘子与李师师眼中,彼此是美景。
此刻在祝彪眼中,三位女子与这山水构成了一幅活色生香的画卷。一个温婉娴静,一个风华绝代,而扈三娘的飒爽英气在她们的映衬下,更添了几分野性的魅力。
祝彪的呼吸一瞬间被夺走,眼中只剩下贪婪的痴迷。一个念头在他脑中疯狂滋长:若能将这三位佳人拥入怀中,同享齐人之福,此生夫复何求!
他正看得出神,一声突兀的咳嗽自身后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警告意味。
祝彪浑身一僵,猛地回头,只见一个头戴斗笠的老汉正在垂钓,却看都不看他。
这老汉不是别人,正是林冲的丈人张教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