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的了得!没承想咱家这个只晓得拈花惹草的小弟,竟有这般深谋远虑!”
祝彪挺起胸膛,得意之色溢于言表,嘴上却谦虚道:“皆是两位兄长平日教导有方,小弟不过拾些牙慧罢了。”
次日,祝家庄议事厅。
气氛与昨日的剑拔弩张判若云泥。
祝朝奉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热情地为李应和扈太公添上新茶。
李应与扈太公交换了一个眼色,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不解,但悬了一夜的心,总算是放下了。他们最怕的便是祝家从中作梗,如今祝朝奉态度大变,虽不知他葫芦里卖的甚么药,但三家利益能捆绑一处,终归是好事。
“既然三家都愿共襄盛举,那便谈谈这人手如何出,钱财如何分罢。”
李应清了清嗓子,看向祝朝奉,“祝兄庄上人丁兴旺,此次营造,理应以祝家为首。依小弟之见,祝家占个四成,我与扈太公各占三成,如何?”
祝朝奉慢条斯理地端起茶碗,用碗盖轻轻撇去浮沫,却不急着吃茶。他眼皮也未抬,只用一种不容商量的平淡语气,吐出两个字:
“五成。”
李应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
扈太公连忙打圆场,干笑道:“祝贤弟,这……未免多了些……”
祝朝奉这才放下茶盏,抬起眼帘,目光如刀子般扫过二人,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霸道:“我祝家出人最多,理应占大头。剩下的五成,你们两家如何分,我不管。”
李应心头火起,暗骂这祝朝奉欺人太甚!面上却不便发作,只得强压怒火,将求助的目光投向扈太公。扈太公心中暗叹,对李应拱了拱手,作出息事宁人的姿态:“李庄主,我扈家庄人丁稀薄,拿两成便足矣。剩下三成,便归李家庄罢。”
李应推辞再三,扈太公却执意如此,他只得承了这份人情,心中对祝朝奉的怨气却又深了一层。
祝朝奉见他二人商妥,继续道:“我祝家也不白占这大头。营造期间,便由栾教师带领祝家千馀精壮,护卫独龙岗三庄安危,如何?”
这话一出,李应和扈太公还能说甚?他们倒不惧祝家会趁机吞并,只是这等任人拿捏的滋味,着实叫人心里膈应。
二人对视一眼,只得无奈应下。
计议已定,三家庄主立刻行动起来。他们带着各自的管事,前往李家道口,与早已等侯在此的林冲、吴用等人会面。又经过一番唇枪舌剑的细节商讨,两箱沉甸甸的金铤被抬了回来,那黄澄澄的光芒,晃得人几乎睁不开眼。
三家依约,凑足一成金铤作为“孝敬”,由李应亲自带着祝龙、扈成,快马加鞭,赶赴东平府。
知府衙门内,陈文昭听闻他们要为梁山大兴土木,起初还满脸怒色,但当那只装满了金条的箱子被悄悄打开,金光瞬间照亮了他那张贪婪的脸。
陈文昭捻着自己那几根稀疏的山羊胡,沉吟半晌,最终还是“勉为其难”地收下了这份厚礼。
临走时,他看似无意地提了一句,说东平府要来一位兵马都监,不日即将上任,让他们行事多加小心,别留下把柄给对方。
三人心领神会,知道这是陈知府在暗示他们,拿了钱就要尽快把事情办妥,莫要等新官上任,节外生枝。于是连声道谢后,匆匆告辞。
回到庄上,动员令立刻下达。
听闻要去梁山做工,不仅工钱给得足,每日两餐还能管饱,年底还免佃租,庄丁们的热情瞬间被点燃了。
这等好事,简直是天上掉馅饼。一时间,独龙岗三庄之内,家家户户都忙碌起来。男人们翻出压箱底的工具,女人们则忙着为他们收拾行囊,缝补衣衫。孩童们在院子里追逐打闹,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久违的、对未来的期盼与兴奋。
数日后,一支浩浩荡荡的队伍集结完毕。三家庄丁,除了留下护卫庄园的,几乎是倾巢而出。祝朝奉、李应、扈成亲自带队,浩浩荡荡地奔赴梁山。
只是扈三娘心高气傲,不愿与祝家兄弟为伍,更不想去见林冲那个色痞,便主动请缨,留在庄内随栾教师一同巡视独龙岗。
扈太公与祝龙则留守庄内,负责调度粮草,支持前线。李应膝下子嗣尚小,无法分忧,只得将庄中事务全权托付给心腹管事,心中不免羡慕祝家三子,虽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却终究能为父亲分担。
青壮劳力的大批离去,让偌大的独龙岗三庄骤然变得空旷起来。
田垄之间,只剩下一些老人、妇人和半大的孩童,弯着腰,在田里吃力地劳作。毒辣的日头炙烤着大地,汗水浸透了他们的衣衫,顺着黝黑的皮肤滴落在龟裂的土地上。
歇息的间隙,他们会不约而同地抬起头,望向梁山的方向。那浑浊或清澈的眼中,混杂着难以言喻的疲惫与期盼。他们盼着自家的顶梁柱能平安归来,盼着那沉甸甸的工钱能给家里添几只猪崽,几只鸡鸭,能让这个即将到来的年,过得丰足一些。
相较于独龙岗的冷清与期盼,梁山的水寨码头,此刻却是一片震天的沸腾。
码头上人头攒动,上百艘大小渡船往来穿梭,井然有序地将一船船的青壮汉子送上岸。这些人大多赤着上身,露出被烈日晒成古铜色的精壮肌肉,肩上扛着简陋的行李和各式工具,一双双布满老茧的大手,显示着他们常年劳作的身份。
然而,他们却不似寻常庄稼汉那般松散懒漫。而在引导下,他们队列整齐,行动间自有一股军伍之气。
远处的吴用站在林冲身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