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平府,府衙后堂。
知府陈文昭端坐于太师椅上,手中摩挲着一枚温润的玉石,双目微阖,正在养神。
亲随快步入内,躬身禀报:“相公,新任的兵马督监董平,前来拜见。”
陈文昭“恩”了一声,睁开眼,将玉石轻轻搁在案上。
话音刚落,一道身影已迈入堂中。
来人身着一套剪裁合体的武官常服,尽显其挺拔身姿与悍勇之气。他面容俊朗,双眉斜飞入鬓,一双眸子尤其明亮,顾盼之间,精光四射。
“末将董平,参见知府相公。”董平走到堂中,对着陈文昭拱了拱手,腰身只是微微一躬。
整个动作干净利落,却少了官场上该有的谦恭。他的目光,更是直接迎上陈文昭的审视,没有丝毫闪躲与垂首。
陈文昭的眉头不易察觉地动了一下,见过的武人不少,但这般桀骜的,还是头一个。
他不动声色,抬手虚引:“董都监不必多礼,请坐。”
“谢相公。”董平应了一声,在陈文昭下首坐定,身形依旧挺拔如松,自有一股锐气。
场面一时有些凝滞。
还是陈文昭先开了口,语气温和:“都监初来此地,可还安好?”
“有劳相公费心,一切尚好。”董平的回答言简意赅。
“可曾去过城外大营?”
“不曾,见过相公再去不迟。”
一番简短的问话结束,场面又冷了下来。若是往常,武官总是要搜肠刮肚再说几句场面话,以拉近与主官的关系。
董平却浑不在意,见知府没有要问的了,便拱手道:“相公若无他事,末将便先告退了。”
“好。”陈文昭点点头。
董平转身便走,步履生风,没有半点拖泥带水。
陈文昭望着他的背影,嘴角撇了撇,摇着头什么都没说。
…………
董平辞别知府,径直奔向城外大营。将左右副将、训练官、监押、军吏五名下属召集到帐下。
“东平府境内,可有大股贼寇?”董平没有寒喧,直入主题。
一名副将上前一步,拱手道:“回都监,府治之内并无大贼,州内只馀些不足百人的小寨。”
“哦?”董平的目光扫过众人,“陈相公治下,竟是这般太平?”
另一人立刻接话,言语间满是恭维:“正是。皆因陈相公爱民如子,百姓深受感化,故落草为寇者寥寥。”
董平瞥了那人一眼,似笑非笑:“你当某是三岁蒙童不成?休要说这些场面话。且说,此地可有甚么厉害脚色,能压得住四方地面,叫那些强人不敢抬头?”
此言一出,众人心头一凛。
那名军吏不敢再耍滑,连忙回话:“回都监,要说厉害脚色,确有一处。便是离此六十里的独龙岗,那里祝家庄、扈家庄与李家庄三庄互为犄角,庄内丁壮上万,平日里操练不休,时常清缴左近山林,因此本地的蟊贼,多半都流窜到别处州府去了。”
“独龙岗三庄……”董平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倒有几分意思。明日,便去会他一会。”
众人忙拱手领命。
能下去走一遭,自是能被好生伺候,回来时还有银子拿,这般的美差,谁不心中欢喜?
见忙完了正事,董平话锋一转,笑道:“诸位兄弟,某初来乍到,往后还需各位帮衬。今晚我做东,且说哪家院子的姐儿最是标致?你我同去耍乐一番!”
这一下转变太快,五人面面相觑,一时没反应过来。还是那军吏机灵,忙道:“西瓦子的李瑞兰,色艺双绝,艳压本州。”
“好!”董平大笑起身,大手一挥,“那便去西瓦子!走!”
一行六人兴冲冲入了城,直奔目的地。老鸨见是军爷,又得了赏银,殷勤备至,将最好的酒菜、最美的姑娘都送了上来。
酒过三巡,董平一把拉起身边娇艳的李瑞兰,对着众人笑道:“诸位兄弟自便,某先行一步!”说罢,竟直接将李瑞兰打横抱起,在女子的惊呼与众人的哄笑中,大步流星地进了卧房。
那五名下属见主官如此豪放,也放开了手脚,各自寻了相好的快活去了。
不出半个时辰,五人陆续都回到了酒桌边,个个腿软脚软,精神萎靡。
却始终不见董平出来吃酒,只隐隐听到那屋中动静不小。
众人面面相觑,不由得挑起大拇指,言道:“奢遮!”
又过了一个时辰,便只能听见床铺发出嘎吱嘎吱的动静,却听不到女子声音。
众人皆面露骇然,注意力都在那动静上,一时都无心闲聊。
又过了半个时辰,董平才伸着懒腰走了出来,浑身筋骨发出一阵噼啪爆响,脸上神采奕奕,毫无倦意。
众人看董平的眼神,已是无以复加的崇拜。
董平见众人灼灼眼光,颇为不满地道:“这李瑞兰忒不耐撞,着实无趣!”
在场所有人面皮抽搐,一时也不知该说些甚么。
董平兀自坐下,给自己满满斟了一杯酒,对着早已吓傻的五人一举杯:“来,继续吃酒!”
这场酒宴,直喝到五个下属低头耷脑,才算散了。
董平却依旧精神百倍,没有半点醉意。
临别时,董平又道:“明日辰时,大营集合,点五十个骑兵,一并去独龙岗。”
这五人一听这话,忙哀求道:“都监,能否宽限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