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平被围在垓心,却无半点惧色。
他身后那五十骑官军和几个下属,此刻却面如死灰。徜若对方真个不管不顾,他们这干人,今日定然死无葬身之地。
董平嘴角反倒挂起一丝轻笑,伸手拢了拢发髻,摆出一副风流倜傥的样儿,开口问道:“敢问这位小娘子是何人?”
扈三娘蛾眉微蹙,看着眼前这轻浮的家伙,强压怒火,拱手道:“扈家庄扈三娘,在此见过兵马督监。还请督监休要欺人太甚!”
董平斜睨着她,问道:“你扈家庄,敢说与梁山泊没有瓜葛?”
扈三娘一时语塞。
“那某家这般行事,还算欺人太甚么?”董平朗声大笑,随即上前一步,话锋一转,“不过,此事要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倒也使得。”
此言一出,扈太公、祝龙、李富贵、栾廷玉等人心中皆燃起一丝希冀,只当他要狮子大开口,讨些钱财。
谁知董平却道:“只要你与我做个小妾,此事便一笔勾销。日后你我便是一家人,这独龙岗上下,由我董平罩着,保你一方平安。
扈三娘闻言,粉拳紧握,凤目含煞,眼神冷冽如冰。
董平见她这般模样,心中更是喜爱,又添油加醋道:“以小娘子的姿容,做妾确是委屈了。但我乃朝廷命官,正妻须是知州一级官宦家的千金。纳你为妾,已是抬举,不算委屈了你。”
这话落在三庄庄丁的耳中,无异于火上浇油。众人怒目而视,破口大骂,声浪一浪高过一浪。
扈三娘反被气极而笑,冷声道:“那便看你今日还有没有命回去!”
说罢,她玉手一挥,身后手持武械的庄丁们便如潮水般涌向官军。
董平嘴角笑意不减,厉声喝道:“哪个敢上!你们再上前一步,这扈太公和祝龙便先死!”
庄丁们闻言,攻势一滞,投鼠忌器,只得将官军层层围住,无数长枪朴刀齐刷刷指向垓心,却不敢再进一步。
“无耻!”扈三娘怒叱一声。
董平哈哈大笑,浑然不惧,手持双枪,竟主动冲出,直取扈三娘。扈三娘亦不示弱,抽出日月双刀迎战。
二人甫一交手,便是电光石火。董平双枪一杆锁喉,一杆刺心,招式狠辣,直取要害。
扈三娘却是不慌不忙,身形如风中摆柳,手中日月双刀上下翻飞,只听得“叮叮当当”一阵密如骤雨的金铁交鸣声,董平志在必得的攻势,竟被她悉数化解。
董平见状,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更浓的兴趣。
他长啸一声,不再用什么枪法,而是尽用大力,意图震飞对方双刀。
扈三娘蛾眉一挑,娇叱一声,她双刀一错,荡开刺来的双枪,只觉虎口微微发麻。
两人你来我往,转眼便斗了三十馀合。
场中只见两条枪影翻飞不定,一团刀光滚滚如雪。
扈三娘越战越勇,刀法凌厉,身姿矫健,每一次闪转腾挪,都带着一种惊心动魄的美感,宛如一朵浴血绽放的铿锵玫瑰,英姿飒爽,看得一众庄丁热血沸腾,呐喊助威之声震天动地。
董平愈斗愈是心喜,口中却不干不净地调笑道:“好个小娘子!刀上功夫这般了得,不知床第间的功夫又如何?”
正在此时,栾廷玉瞅准时机,几个箭步冲到祝龙身旁,手中铁棒左右一扫,逼退了挟持人质的官军,将祝龙、扈太公等人救下,随即大喝一声,挺起铁棒,也奔着董平杀来。
董平的武艺本就与栾廷玉在伯仲之间,全仗着一股锐气和体力充沛,方能久战不疲。此刻扈三娘与栾廷玉联手夹攻,他顿时感到压力倍增,渐渐有些捉襟见肘。
庄丁们没了人质掣肘,呐喊着一拥而上,那些官军哪里抵挡得住,纷纷缴械投降。
董平见势不妙,双枪奋力一振,荡开栾廷玉和扈三娘的夹攻,勒马退出数步,大吼道:“住手!”
栾廷玉和扈三娘止步,倒要听听这厮还有何话说。
董平指着祝龙喝道:“你们当真敢杀朝廷命官?此举与公然造反何异!罪名一旦坐实,便是抄家灭族的大祸!”
扈三娘怒道:“似你这等贼官,人人得而诛之!今日还想活着离开不成?”她转向祝龙,急道:“祝龙哥哥,此地之人一个都不能留!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庄丁皆是祝家庄的人,自然要听祝龙号令。祝龙脸上阴晴不定,眼神闪铄,心中已是天人交战。一边是杀官造反的滔天大罪,一边是放虎归山的无穷后患,但他祝家基业深厚,怎能轻易踏上梁山那条不归路?
董平何等样人,察言观色,立刻又加了一把火:“我若是死在祝家庄的地界上,你祝家便是首恶。他扈家和李家,最多算个从犯,事后怕也没甚么大事。”
“我从未见过似你这般无耻之人!”扈三娘气得娇躯发颤,说罢便要提刀再上。栾廷玉也已蓄势待发,举棒便要砸去。
“住手!”祝龙突然爆喝一声。
扈三娘和栾廷玉都难以置信地望向他。
祝龙涨红了脸,对着自家庄丁嘶吼道:“祝家庄的庄丁,都给我退下,放他们走!”
庄丁们无人听令,依旧将董平等人围得水泄不通。
“没听见么!”祝龙声嘶力竭地吼道,“再不听令,全家老小便逐出独龙岗!”
这话分量极重,庄丁们这才不情不愿地收了兵刃,恶狠狠地让出一条通路。
祝龙对着董平拱手道:“我祝家庄绝无与朝廷为敌之意。还请督监高抬贵手,事后必有重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