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彪横尸血泊,众庄丁先是振臂高呼,继而面面相觑,眼中的兴奋渐渐被惊惧取代。
夜风掠过,血腥味愈发浓重。有人咽了咽唾沫,声音发颤:“祝朝奉那厮的脾性,诸位都晓得——”
“他定要我等血债血偿的。”另一人接话,“咱们家中妻儿老小,可都还在庄子上哩。
人群中响起窃窃私语,方才的豪气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不安。
一众庄丁涌到吴用身前,纷纷道:“军师,还请将我等家眷接上山!”
吴用被众人围着,只得连连拱手:“诸位稍安勿躁,自有林寨主为大家做主,定然护得家人周全!”
众人情绪才稍稍平静了些,心里却也都是惴惴。
栾廷玉立在一旁,眉头紧锁。以祝朝奉那睚眦必报的性子,甚么事都做得出来。
祝家庄与梁山,已然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两虎相争,必有一伤,甚或两败俱伤。
他自光扫过周遭的庄丁,心中暗叹:李庄主、扈庄主二位庄主的心思,面对祝朝奉的怒火,怕也要畏惧三分吧。
栾廷玉胸中郁结难消。梁山也罢,独龙岗三庄也罢,经此一事,元气大伤在所难免。
他揉了揉太阳穴,只觉头疼欲裂。眼下这局面,自己当真是进退维谷,里外不是人了产东平府城内,人心惶惶,街巷空寂。
府衙内,知府陈文昭在堂中来回踱步,官靴踩在青砖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林冲怎地在梁山?济州府尹怎地也不知会一声?
方才城墙上的守将派人传回消息,说厢军大营被端了,死伤无数,馀者四散奔逃,已然溃不成军。
再之后,又传来董平被腰斩的噩耗。
陈文昭闻言,双腿一软,瘫坐在太师椅上,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如今城中兵力空虚,又无悍将统帅,林冲那厮若来攻城,这东平府岂不是砧板上的鱼肉?
他此刻才真正领教,这个大闹东京的凶神,手段是何等雷霆!
那桀骜不逊的董平死便死了,陈文昭本就看他不顺眼,可卧榻之侧竟有如此凶神,叫他如何安枕?
更要命的是,董平此番鲁莽行事,生生将独龙岗这股不可小觑的势力推向了梁山。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这东平府都如坐火山口上,朝不保夕。
他咬牙切齿,暗骂董平愚蠢至极。
这时,那军吏跌跌撞撞闯进府衙,伏地叩首,颤声禀报。
“回禀相公,那林冲凶狠如虎,他将董督监腰斩当场,还让小人带一句话给相公。”
陈文昭喝道:“有甚话,快快说来!”
军吏如实说道:“林冲那贼人说——说若敢再犯独龙岗,董督监便是——便是——”
“便是什么?吞吞吐吐,一口气说完!”
“便是相公的下场!若从此相安无事,他梁山也绝不侵扰东平府。是战是和,全凭相公权衡!”
陈文昭听完,虚脱了一般,同时也长长舒了一口气。看来林冲那厮无意攻城,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他摆了摆手,示意军吏退下。
随即唤来贴身长随,附耳低语一番。长随听完,脸色煞白,战战兢兢。
陈文昭瞪了他一眼,长随苦着脸拱手领命,匆忙出府,翻身上马,疾驰出城而去。
林冲、扈三娘、鲁智深、徐宁、李应、扈成等人殿后,其馀喽罗则将缴获的兵器甲胄装车运回。
扈三娘解下腰间宝刀,双手捧至林冲面前:“谢哥哥借刀。”
林冲见她爱惜此刀,便推了回去:“三娘子惯使双刀,这口宝刀便赠与你了。”
扈三娘连连摆手,退后半步:“哥哥,此刀太过贵重,三娘万万不敢受。”方才斩杀董平时,她便已知此刀乃可遇不可求之物。
林冲拍了拍她的肩膀,眼中满含赞许:“好刀配英雄!你今日手刃仇敌,当得起这把宝刀。”
扈三娘看着林冲那赞许的目光,心里一暖,抚摸着刀柄上的龙纹,好奇地抬眸:“敢问哥哥,这刀是何来历?”
林冲嘴角勾起一丝嘲弄:“高俅那厮,五贯钱卖与我的。”
扈三娘瞳孔一缩,惊道:“便是哥哥所杀的那个太尉?”
林冲颔首道:“正是。取他性命的,也正是这把刀。”
扈三娘愈发不解,心想这当中是何道理。
正说话间,远处尘土飞扬,一骑疾驰而来。
李应眯眼凝望,认出来人:“来者是陈相公的贴身长随。”
众人勒马驻足,等那长随策马赶到。
那长随慌忙翻身下马,三步并作两步,跌跌撞撞奔到马前,“扑通”一声跪倒,连连叩首,哪还有半分信使的威仪,生怕这煞星拿他小命。
林冲居高临下,淡声道:“陈相公有何话说?”
长随偷眼瞧了瞧四周众人,吞吞吐吐道:“这——这个——还请诸位回避一二。”
李应上前一步,拱手道:“寨主,我等先行回避。”
林冲摆了摆手,语气不容置疑:“有话便说,不说便滚。”
长随见林冲神色冷峻,又想起方才董平的惨状,吓得魂飞魄散,哪敢再有半分推脱,颤声道:“小——小人奉陈知府相公之命,特来传话给林寨主。相公说——说——”
“说甚么?”林冲眉头微皱。
李应、扈成、扈三娘闻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