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滔额头冷汗直冒,他咽了口唾沫,声音发虚地禀道:“回禀将军——末将无能!率人赶至李家道口时,想是店中之人听得马蹄声响,提前撑船跑了。”
呼延灼脸上的笑意一寸寸凝固,眼神骤然冰冷如刀:“你怎地不晓得悄然围之?”
韩滔满面羞愧,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呐呐无言。
呼延灼胸膛剧烈起伏,怒火中烧:“打草惊蛇!若是走了林冲,这天大的干系,你拿甚么来担i
”
韩滔“噗通”一声单膝跪地,双手抱拳高举过顶,声音颤斗:“请主帅降罪!末将万死不辞!”
呼延灼踱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你身为先锋大将,连这等小事都需我耳提面命?
办砸了,还让我如何信你?”
韩滔面如火烧,脖颈上青筋暴起,叩首道:“末将知罪!末将愿戴罪立功,求主帅再给一次机会!”
呼延灼凝视他片刻,终究是长叹一声,压下火气挥手道:“罢了,起来罢。再有下次,休怪我军法无情。”
韩滔如蒙大赦,连声道谢,颤巍巍地起身退到一旁,再不敢抬头。
呼延灼来到大案前,将梁山地舆图摊开,抬眼扫视三人:“都过来!”
三人连忙围拢,呼延灼伸出食指,在南岸码头处重重一点:“凌副使,五日后,我要你用炮火将梁山水寨夷为平地!务必叫他们的船只片板不留!”
凌振躬身应道:“末将遵命!”
呼延灼的手指在地图上划过东西两岸:“彭副先锋,你领四千步兵,东西两岸各驻两千,旌旗招展,大张声势。炮声一停,即刻登岛!登岛之后,迅速封锁各处要道,若困住林冲,且一切顺利,立发响箭为号!”
彭玘拱手:“末将领命!”
韩滔站在一旁,见众人皆有分派,唯独自己被晾着,心中又急又愧,眼巴巴地望着呼延灼,嘴唇动了动,却不敢言语。
呼延灼厉声喝道:“韩先锋!”
韩滔一个激灵,连忙应道:“末将在!”
呼延灼的手指移到北岸,在地图上画了个大大的弧线:“你带两千五百精骑,远离水泊五十里外,大迂回至北岸。借芦苇荡藏匿行踪,不得打旗!死死钉在独龙岗前,堵死林冲北逃的所有通路!此番若再出差池,提头来见。”
韩滔忙不迭应道:“末将遵命!此番若放走一人,末将自刎帐前!”
呼延灼收回手指,在地图南岸重重一拍:“我自留一千步兵、五百骑兵守南岸大营,总领全局,随机应变。”
三人齐声应诺。呼延灼挥手:“去罢,火速调兵,不得有误!”
众人鱼贯而出,帐外号令声、脚步声顿时响成一片,整个军营瞬间忙碌起来。
次日一早,晨雾尚未散尽。
按呼延灼要求,府尹紧急强征来十数艘渔船。
呼延灼派遣斥候,上船在远处侦察。
不多时,十数名斥候战战兢兢撑着船,桨声轻柔地划破水面。他们心中忐忑,生怕梁山水军突然杀出,将他们葬身鱼腹。船只缓缓驶向水泊深处,保持着足够的安全距离。
通过晨雾,斥候们瞪大双眼仔细观察。水泊上静得出奇,不见梁山一兵一卒,只有几只水鸟偶尔掠过水面。倒是梁山岸边颇为忙碌,众多喽罗正将粗大的木料锯断,制成尖锐的鹿砦,再用粗绳绑上磨盘大的石块,费力地抬到离岸边不足一丈的浅水中安置。
那指挥众人的身影格外显眼,身材魁悟高大,豹头环眼,正与画象一致,定是林冲无疑。
接连几日斥候们将所见一一记下,每晚回到中军大帐汇报。
呼延灼听罢连日回报,心中大石落地,嘴角不由泛起一丝轻篾的冷笑。
这林冲,空有一身武艺,于行军打仗之道,果然是个门外汉!
其一,任我斥候抵近侦察,竟无一艘巡船骚扰,此乃开门揖盗,自曝虚实。
其二,不借水泊之利,在水中伏击我,反倒在岸边设置些不痛不痒的鹿砦,妄图阻我大军,此乃坐以待毙之策。蠢!蠢不可及!
我竟为这等匹夫,处处提着心,谨防中计。
看来是我高看他了。此人的见识,比之韩滔,怕是还要逊色三分。
呼延灼又取出斥候绘制的梁山兵力分布图,仔细比对着各方情报。他用食指在纸上轻点,口中念念有词:“东岸守兵约一百五十人,西岸约一百二十人,水寨约二百人,山寨内约一百三十人
几番核算下来,梁山战兵不超过六百,若算上寨中老弱妇孺,满打满算也不过千五百人。
这与之前从济州府得来的情报几乎吻合,此等兵力关键信息,呼延灼觉得无论多么谨慎都不为过。
五日后,晴空万里,正是舒展身骨的好日子。
府尹领着一队官差,满面春风地赶至大营,远远便拱手禀报:“启禀将军,本官不负重托,已将左近渔船尽数征调,共计八百二十三艘,船工齐备!”
呼延灼闻言大喜过望,快步迎上前去,拱手道:“有劳府尹相公!”
府尹抚须而笑:“为朝廷分忧,剿灭贼寇,乃本官分内之事。”
两人又客套几句,呼延灼便迫不及待地来到岸边。
只见水面上密密麻麻泊着成片的渔船,大小不一,从能载十数人的大船到只容三五人的小舟,应有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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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上还配备了船工,有须发花白的老者,有精壮的汉子,也有十几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