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少年,个个肤色黝黑,手掌粗糙,一看便知是常年风吹日晒、以水为生之人。
呼延灼一面巡视,一面询问来历。黄安在旁禀报:“启禀将军,这些船工大多是梁山周边渔村的渔民,以石碣村的人最多,约占一大半。”
呼延灼眼尖,瞧见最前面停着三艘较大的渔船,船头站着三个身材雄壮的汉子,格外显眼。其中一人眍兜脸;一人敞着胸膛,露出青郁郁的豹子刺青;还有一人满脸疙疸。
呼延灼心中一动,挥手道:“把那三人叫过来。”
三人被带到近前,呼延灼收起平日的威严,摆出一副平易近人的样子,温和地问道:“看三位好汉身子骨恁地结实,样貌有几分相似,莫非是亲兄弟?”
那眍兜脸的汉子忙躬身答道:“回——回军爷——”
话音未落,呼延灼身旁的府尹便沉下脸来,厉声喝道:“放肆!见了将军如何称呼军爷?当称将军!”
眍兜脸连忙磕头:“是,是小人嘴笨,不懂规矩!回将军的话,俺们正是亲兄弟。俺排行二,这是俺五弟,那是俺七弟。”
呼延灼点点头,故意试探道:“哦?瞧你们的样子,怕不是被府尹相公强拉来的壮丁罢?心里可有怨气?不妨说与本将军听听。”
眍兜脸偷眼瞧了府尹一眼,见其面色阴沉,连忙摇头道:“将军明察!俺们是石碣村的渔民,靠水吃饭。
可那梁山泊的贼人占了水泊,断了俺们的生路,村里老小都快揭不开锅了!俺们对他们恨之入骨!
如今天兵降临,剿灭那伙贼人,俺们高兴还来不及,怎会有怨言?这趟差事,俺们是打心底里愿意!”
府尹听得这番话,不禁手捻胡须,颇为自得。心想这糙汉,说话倒也中听。随即又想到,他还担心征调渔船会闹得鸡飞狗跳,谁知竟如此顺利,光是石碣村就有六百多艘船,可见平日里调查不够,不知少收了多少船丁税银。
那满脸疙瘩的汉子也凑上前来,一脸恳切地道:“将军!那伙贼人忒不是东西,你可得给俺们做主,把他们杀个干净!不然等官军一走,定会寻我等麻烦!”
呼延灼一面含笑点头,一面暗中打量,见这几人脚掌宽厚,趾缝粗大,满身鱼腥味,确是常年在水上漂的渔家汉子,心下信了七八分。
他朗声笑道:“众位放心!此来正是为民除害!定将那梁山贼寇杀个片甲不留,还你们一个太平!”
三个汉子忙不迭地拱手称谢。
呼延灼环视四周,只觉民心所向,天时地利人和尽在掌握。
他当即下令,井然有序地将船只分配到东、南、西三处大营,镇守各营的军士开始分批登船。
安排妥当后,呼延灼与府尹、黄安回到中军大帐。
不多时,负责环岛监视的斥候匆匆入帐禀报:“启禀将军,林冲仍在岛上,正训练喽罗们持长矛在岸边操练。”
呼延灼追问:“人数如何?”
斥候回道:“与往日无异,还是那批人马,小人都瞧得面熟,约有六七百人。”
呼延灼闻言,对这些渔船和船工彻底放下戒心。
他放声大笑,志得意满:“愚蠢!当真愚蠢!不借水泊之利主动出击,反而龟缩岛内,看来是想凭一己武勇与我大军硬拼,真是不知死活!”
帐内的府尹和黄安也跟着哄笑起来。
府尹捋须道:“将军神机妙算,那林冲不过一勇之夫,岂是将军对手?如今他已是瓮中之鳖,只待将军伸手擒拿了!”
黄安更是彻底松了口气,拍着胸脯道:“末将先前还替将军捏一把汗,如今看来,实在是杞人忧天!有将军在此,何愁贼寇不灭?”
正说话间,彭玘派遣传令兵入帐禀报:“启禀将军,彭副先锋禀报,东西两岸军卒已全部登船,随时可以出击!”
紧接着,凌振也大步入帐,躬身道:“启禀将军,火炮已然架设完毕,随时可以炮轰水寨!”
呼延灼心情大好,霍然起身:“好!林冲已错失最后逃脱的机会,今日便让他见识何谓天威!
诸位随我同去观赏!”
众人鱼贯而出,来到南岸炮台。只见高台之上,二十架投石机一字排开,每架投石机旁都站着三四名炮手,个个摩拳擦掌,蓄势待发。炮台四周还堆放着如小山般的人头大小的浑圆瓷瓶,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呼延灼登上高台,俯瞰水面,遥望梁山水寨,胸中豪气顿生,沉声下令:“开炮!”
凌振领命,挥动令旗。霎时间,二十发石弹呼啸着划破长空,拖着长长的弧线砸向水寨。
轰隆隆的爆炸声震天动地,水花冲天而起,接着又是第二轮、第三轮一轮接一轮,梁山水寨及大小船只、码头栈桥尽皆被炸得粉碎,整个水面成为一片火海,浓烟滚滚。
府尹和黄安看得目定口呆,磕磕巴巴地赞道:“天威!真乃天威也!那梁山贼巢还不化为齑粉!”
这时,水面上的斥候飞快划船回来禀报:“启禀将军,梁山众贼被这天雷般的炮火吓得魂飞魄散,四散奔逃,都往山上溃散而去!”
呼延灼放眼望去,只见整个湖面上密密麻麻的大小船只载着官军,分从东、南、西三个方向,如群狼扑食般划向梁山。船浆齐动,水花飞溅,旌旗招展,场面蔚为壮观。
“林冲终是错过了这最后的机会。”呼延灼手捻长须,望着漫天烟火,嘴角挂着一丝残忍的微笑,“山野草寇,终究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