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曲庄园盘踞少陵原南麓,占地十五顷(合今63平方公里),以潏水为血脉,终南山为屏。
乌头门高两丈七尺,包青铜兽面,衔着南侯赛因瑚枝磨成的门环。
十二名守门奴披明光铠,肃立于在门楣悬为"京兆韦"匾额下方左右。
五云楼作为韦家的权力中枢,是三层七檐歇山顶结构,高十五丈。
此时第三层公议堂内,青铜兽炉吐着龙脑香,十二盏鎏金灯树将人影投在有防滑纹的金丝地毯上。
吏部天官韦抗指尖摩挲着象牙笏板上的裂痕,看向左右各个公房的两人,目光最终落在左侧用金刀削着灯芯焦黑部分的韦涉身上。
京兆韦氏总共九大公房,其主支自然是韦抗,韦涉所在的逍遥公房。
除此之外,还有郧公房(韦孝宽系),彭城公房(韦弘敏系),小逍遥公房(韦嗣立系),驸马房(尚公主者),南皮公房,安州房,龙门房,昭武房。
如今韦氏在京几个大公房主事,都已聚集在这里了。
当然,驸马房已经除名被当今李三郎给杀绝了,应该变成八大公房了。
但在整个公议堂内,还是摆了九把椅子,整个堂内,加之韦抗在内,总共五人。
楼外寒风呜咽,冷风吹进房内,让温暖的楼里有了一丝清冷。
“韦涉,你为漕运使,京畿粮价还是有价无市,字文融上书,疑我韦氏闭籴(买入粮食)至五十万石我不是已经让让你慢慢开始放粮,如今还有多少?”
吏部尚书韦抗作为家族宗庙的三老之一的大祭司,指节发白地攥着御史弹劾奏章抄本,看样子有些忧心家国大事。
按照韦涉前段日子报的数字,总共四十八万石吗?
他到底是如何得到的消息?
他当然忧心李牧这这段时间并没做什么幺蛾子,但每次看自己的目光,虽然微笑,但一直让自己心底发寒
这个杀人无算疯子,直接把他家里值近乎七八万贯的家产充公,并直接从他家,源家以及朝臣总共捐献近乎二十万石粮食,物资对京兆府二十二县民众进行赈济。
还有那个锦衣卫,缇骑不断进出城门,开始对整个关中境内所有的五姓七家的产业进行抄家。
这段时间,有大量的拉着粮食的牛车进入城内,但粮价却还是诡异的有价无市。
“大祭司你可要顶住啊,我估算了一下,朝廷最近查抄的庄子可太多了,里面有的仓库有粮食,有的直接被毁了!”
“但不管有没有,田产那些五姓子可带不走!”
“我得到的消息总共有一万两千多顷,总数大概在76万亩上好良田,我们手上这些粮食最少要吃进去三十万亩,如此才不枉此次的大好机会!”
“最近我可是没日没夜不睡觉,先收购那些中小地主的田产,但哪里够?”
“那76万亩朝廷肯定会放出来,那才是真正的大头!”
韦涉一说到这里就兴奋了起来。
这里面的粮食各房都有份,齐心协力进行运作。
如果能成,到时候整个关中的粮价便是由他韦氏说了算,裴氏,杜氏,杨氏,于氏以后只能敬陪末座了。
他也自然是没放粮而且还因为漕运使的身份,暗中又以兵甲,铁器,甚至还偷偷接纳了一批那边的人进入韦家的地盘,又从河南郑氏弄了二十万石的粮食。
如今他手上可不是五十万石,而是八十万石!
这种五姓七家全部退出关中的机会,可是百年难遇啊!
他自然也有私心如此一来,自己与大兄所在的逍遥公房只要能挺过这次机会,那么京兆韦氏名下的田产可不差那些五姓子多少了,千年士族不就是这么一点点形成的么
“我问你还有多少数目,是不是没放?”
韦抗眉头皱的更深了,直接训斥道。
“还有四十五万石”韦涉赶忙行礼道,自然是骗他兄长的。
“放快点,我一直感觉到不安!”韦抗有些如临深渊的感觉,尤其是家中有刑堂报告,自己似乎被人跟踪了。
这次自己硬顶圣人,虽有杜暹顶在最前头,但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自己家说到底,从驸马房开始便是和这位圣人结了仇的。
他害怕拿自己家开刀尤其是李牧这位天下第一名将在朝中,李三郎无后顾之忧时,便是拿自己家开刀的时候。
至于什么时候是后顾无忧自然是泾州那边传来朝廷胜利的消息,那么便有可能动刀子。
所以快点放粮,这样才能让李三郎抓不住把柄。
要是泾州败了那自然家里也安全了。
他在安全和风险之中,还是选择安全。
韦涉目光桌子上的纹理上游离不定,最终还是没有硬顶,只能再次口头答应,道:“好,我加快放粮!”
家中宗法极为严厉,尤其还是在这五云楼中。
韦抗把目光看向右手边的韦希望,道:“今日泾州那边的消息怎么说?”
韦希望属于郧公房,他这一房一般都在军中。
韦希望作为陇右节度使麾下五大军使之一的河源军使,半年前被诏令言名说回京述职他本来想要运作到节度副使,但还没过多久,便发生了李牧遇刺之事,一直被张说压下不许。
现在张说的棺材板都盖住了本来是喜事,但源干耀谁又能想到,被李牧设计突然反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