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浸透金砖地,锦衣卫将韦氏族人驱赶至中庭。萧规踩过刻着“京兆韦”的金匾,身后士卒拖出几十口装满帐册的檀木箱。
韦抗被按在阶前,抬头,看见一个叫黄九的,正把《善恶果报录》甩在他脸上,
那是他从韦播手中拿到记录韦氏“忠仆事迹”的册子。
掉在地上,书册刚好掀开半页,是一篇墓志铭:【奴韦忠,京兆韦氏家生,侍主三十载,未尝仰视。主疾,吮痈三月而亡,赐葬主茔侧】
这是真实的,这样的忠心不应该鼓励吗?
最好世世代代,永世为奴,这样天下不就太平了?
而黄九盯着这个高攀不起,目光凌厉的老头,吐出了五个字:“你是要把所有人当成首陀罗,当成不可接受者啊!”
“大将军说过,汉人永不为奴,你们全都该死!”
作为远征军的一员,以前他是信佛的,刚去以为是佛国慈悲净土,
见到的是:婆罗门行于道,贱民伏地避让,稍有触碰他们的影子,则任人打杀,
见到的是王公贵族争向自己这个侵略者献媚,跪伏,贱民则是资粮,人材。
见到的是老仆匍匐于地,舔净贵族足下尘土,面带虔诚,毫无怨色。
而这本书不就是教大唐的贱民跪舔吗?
而这些天,他一路所见,所闻世家子弟高车驷马,寒门书生避让道旁,竟与天竺无异。
见士族联姻,讲究门第,贩夫走卒终身为奴,不过换个名目。
而谁是大唐的底层,他感同身受。
就是岭南吃不饱饭,不得不参加远征军的他,就是田播,就是就是外面啃树皮,吃草根的流民
很显然,这狗日的就是想要把自己以及无数苦哈哈哈变成天竺的首陀罗,不可接触者。
以后生生世世为奴,子子岁岁无穷尽也!
此时,他有些庆幸了,庆幸了大唐出了大将军,大唐真的出了大将军这样的人
他要人人有地种,他要人人吃饱饭,他要每个人都能真正的做个‘人’,一撇一捺,顶天立地的人!
此时以他微薄的历史知识,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大将军为什么要与这些诗礼传家,与这些士族见个生死了!
大将军,早就明鉴万里,带领我们把这些门阀之流一个个扫除。
此时,他看着周围黑压压不可盛数的奴婢,看向旁边那头上有着纱布,十六七岁变不想活的,楚楚可怜的婢女,
看着满身鞭痕,目光热烈看着台上正在受刑的韦涉,
想到那本《善恶果报录》,心中顿时后怕起来,
要是没有大将军,他真的不敢想象,与自己一样千千万万的普罗大众,会不会被他们用这些书籍,用佛门的来世蛊惑,生生世世的成为这些世家大族的奴隶?
成为大唐的首陀罗,不可接触者?
台阶上,韦涉正在受着水刑,
冰冷的水浇在脸上被捂着麻布的时侯,韦涉还在疑惑。
这就是锦衣卫的刑?
我现在就求死,不说还能保家族,我连死都不怕,还怕你们施刑?
水珠顺着眉骨滚落,滑进鼻腔,刺激得喉管收缩。他下意识屏住呼吸,
就着,老夫鸳鸯戏水不知道玩了多少次,这点把戏……
水流突然加剧。
不对,韦涉全身被控制着,
冰冷的水如毒蛇般,不断从麻布钻入鼻腔,灌进喉咙,他的肺叶在尖叫,身体本能地痉孪开始,
他向外喷气,要把肺管里的水吐出去
但是,不管他怎么向外吐,向外喷,却因为毛巾的阻隔,反而更猛烈地灌进他的嘴里,鼻孔里
液体蛮横地撬开气管,像无数细小的刀刃剐蹭着肺泡。他听见自己胸膛里传来“咕噜“的怪响,像即将溺毙的贱奴。
身体本能的挣扎了起来,这根本不受他控制,并开始痉孪,肺管咳出水,窒息他感觉要被溺亡
死吧,反正老夫求死!
就在韦涉以为就这样被呛死的时候,刑架猛地倾斜,他头朝下被吊起,水混着胃液从鼻腔喷涌而出。
喉结不受控制地上下滚动,韦涉大口的喘息和咳着,鲜活的空气再次进入他的肺部,他的瞳孔收缩,求生的意志再次占据他的全部心神
他感到了裤子湿漉漉一片,还带着一股热意。
刚刚被溺死的滋味渐渐占据他的全部心神,
“第一次就尿了,还说自己求死?”
“说吧免得待会屎尿横流在自己同族面前丢人!”
韦涉听到有人在他耳边说话,睁开眼睛,是天空刺眼的阳光,然后是一个面色很黑的锦衣卫,正俯身看着自己。
“给老夫个痛快!”
韦涉刚刚说完这句话的下一刻,刑架猛地再次放平,麻布再次被盖在脸上,水流再次不断从麻布钻入鼻腔,灌进喉咙,他的肺叶,窒息感,溺死感
“第五轮了”
此时的韦涉已经疯了,整整五次,整整五次他一直在溺死前挣扎,
他勉强睁开眼睛,看着捂着鼻子的黑脸锦衣卫,整个人已经彻底虚脱,整个精神已然崩溃,思维陷入混乱,沙哑的祈求道:“我招,让我死”
“说,位置!”
“五陵原庄,灞柳庄,泾阳田庄,咸阳韦墅”
“每个庄子的仓库有三万石到五万石不等的粮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