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前所未有的大捷,让整个胶州都欢欣鼓舞,最内核的胶县一地,更是处处可见或面露喜悦,或焚香祭拜亡者的百姓。
胶县本就是青州迁居民众最集中的地区,后来高密、即墨多有民众因战事临时迁居至此,再加之因为可能溃堤而迁居的胶县以北的民众,使得如今的胶县满满当当。
这么多百姓,其中六七成以上都是曾经经历过痛苦的,也使得胶县内的气氛极为奋然,曾经的痛苦与突如其来的大捷让民众的心情激荡不已。
很多百姓将鸡鸭鱼肉奉于军营前,营门口都拴着几十头不肥不瘦的猪,主管辐重营的胡八是焦头烂额—因为护卫军的军纪严明广为传播,这些鸡鸭鱼猪都是突然出现的,都不知道该把银子付给谁。
甚至还有不少百姓要拉着护卫军的士卒去家里,一边饮酒一边听着他们讲述如何大败逼得不少士卒事后跑到胶州钱庄去取银子。
要知道军法处如今已经独立出来了,叶大正、孙钰都不是好相与的,前者在义乌名望极高,后者更是陈锐的姻亲,背景都扎实得很。
黄昏时分,路边的一间小酒馆中,一群士卒正在吆三喝四,有的举杯痛饮,有的筷如雨下。
举杯痛饮的主要是张邦士这等山东人,去年承受了极大的痛苦,今年终能举刀杀敌,心神为之一畅。
筷如雨下的主要是梅农、汪古这等东南人—好吧,其实就这两货吃个不停,召众人聚宴的麻夏动作倒是小,但也吃个不停。
毕竟三人都是从小养尊处优,家里没钱也读不起书啊,更别说年纪轻轻就能赴考道试新兵营里吃的好,这些天啃了三天馍馍,战后收拾战场又喝了两天的马肉粥,他们实在是撑不住了。
桌上摆看的是各式各样的菜看,鸡鸭鱼肉一样不缺,还有蛤、大虾等等海货,各式菜蔬也林林总总,让梅农、汪古吃的颇为尽兴。
这时候,一个一一拐的中年汉子举着一盘菜走来,噗通放在桌上,“可有人认得?
张邦士夹了筷品品,疑惑道:“有虾味,有肉味,不过好似豆制?”
“排长好眼光。”梅农夹了片进嘴,才笑着说:“这是徽州的腊八豆腐,应该是辐重营那边弄来的吧?”
“肯定是,辐重营不少东西都是采买处供给的,如今采买处的管事程爵就是徽州人,手下也有好几个徽州人。”麻夏看向掌柜,笑骂道:“老胡,你倒是有些手段,居然能从辐重营弄出来,胡八可不是个好相与的。”
胡掌柜是去年山东初战负伤的士卒,因为不识字又不肯下村子,索性娶了个山东女子成家,开了这间小饭馆,是军中士卒打牙祭最常来的地方。
掌柜呸了一声,“胡八那厮手紧的跟什么似的,我哪里有本事从辐重营弄出来——这是五月份采买来的,没辄啊,这玩意最好存。”
梅农、汪古连连点头,前者对那些山东人解释说:“这腊八豆腐是腊月所制,不泡软刀都砍不断,放上一两年都不坏,而且味道也不差,被徽商称为素火腿。”
徽商指的是徽州出身的商贾,虽然没什么组织,但势力极为庞大,比如扬州盐商、沿海海商大部分都是徽州人。
而杭州因为有富春江连同徽州,也盘踞着大量徽商,梅农是杭州商贾世家出身,自然是懂这些的。
麻夏夹了筷进嘴,微微颌首,如此天气,这种能长期保存的食物的确很有用处,而且舟山从初建开始,食堂每一餐必有豆制品,据说还是大哥亲自定下的。
嗯,一斤豆子八两肉啊,在古代肉食不足的情况下,豆制品是补充营养的最佳选择。
胡掌柜挤了个位置坐下,饶有兴致的问起这一战的始末,在座的也就刚刚升任营副的麻夏知道,慢慢的一点点的说给大家听。
从刚开始的小股兵力袭扰各处,到筹谋定计,白河诱敌,再到中秋夜突袭大营,即使张邦士等人也亲自参与此战,也听的神驰向往。
“杀的是痛快。”掌柜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拍了拍大腿,“可惜,要不是我这只腿—”
“腿了又不是废了,这一战辐重营必定要论功,你又不肯去。”麻夏斜着眼晴,“让你学字你不肯,让你下村子你不肯,让你去仓库做个闲职你都不肯。”
“活该!”
胡掌柜是军法处出来的,去年山东战事归属直属营,汶水县一战负伤,当时就在时任班长的麻夏磨下。
掌柜山笑几声,“也不是我一个———”
军中因伤残退伍的士卒,一般是转业到地方上任职,或进入内书房下辖的各个机构,或在治安队任职,或散在各个村落成为类似村长、副村长的基层人员。
但如同掌柜这样退出的也有不少,有的开了饭馆,有的专门售卖海货,有的坐起租聘马车、船只的生意。
甚至还有如李兑那般从钱庄贷了银子做生意如今胶州最大的木厂就是这么来的,专门制作枪杆、长矛杆、鸡公交等物,大都是卖给辐重营或者军械处的。
“这杯喝完停了吧。”麻夏倒上一杯酒,“大活河一战落幕已经三天了,鞑主力必然复来,大战还在后面。”
“中午团副交代了,明日一早就要启程。”
梅农应了声,“咱们四旅除了一团一营之外,损失不算大,不知道一旅、三旅如何—主力以骑兵为主”
“骑兵又如何?!”张邦士哼了声,“纵然身死胶州”
“干杯。”麻夏面不改色的打断,举起酒杯,“还望再度大败鞑靶后,再与诸位兄弟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