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八,沂水河上,数十船只逆流而上,中间的一艘大船的甲板上,二旅二团的团副赵路手摁刀柄,面沉如水。
“不能这么说,鞑靼骑兵行军迅如雷霆闪电,沉团正猝不及防,但能维系不败,可见其能,要知道沉团正手里只有不到两千的兵力。”
“说的也是,但为何不据城而守?”
前一个说话的是江北巡按御史吴百朋,后一个是徐州知府谭纶。
在得知战报之后,吴百朋去信,力邀谭纶赶赴郯城,与赵路商议良久,最终决定两人随军北上,同时徐州参将倪泰率三千精锐由武河北上,同时驰援临沂。
对于吴百朋、谭纶的企图,赵路心里有个大概的思路,无非是不希望护卫军的势力向北、向西扩张,至少希望明军能分一杯羹。
不过赵路也信得过明军不会在背后动手脚,毕竟吴百朋、谭纶都在自己身边,而徐州参将倪泰与护卫军关系极好。
就连那三千徐州军有泰半与护卫军有并肩之谊,甚至其中十几个将校都是边军出身,不少都是周尚文的旧部。
“来临沂只有墙,城墙不,难以固守。”赵路表情的解释道:“来要掩护民众撤离。”
吴百朋了然点点头,他不意外,而谭纶却是嘴角扯了扯,第二个理由说出去有些搞笑,但显然这位团副不是在说笑话。
九月初十,赵路抵达临沂,同时沿武水北上的三千徐州军精锐在临沂县南五里处扎营,而留守大本营莒县的旅正遣派一团副宗朝率二营来援。
临沂县城内的大宅中,宗朝从怀中掏出公文递了过去,团副兼一营正赵路、二营正杨文通、三营正吴惟忠陆续查验封口,这才拆开。
“旅部有命,三团三营正吴惟忠临时节制沂州全军,总领战事。”
今年才二十岁的吴惟忠深深的吸了口气,才上前接过宗朝递来的公文。
谭纶笑着赞道:“数月前,汝诚率精锐,五日四夜急行,三战三捷,早已扬名。”
“资历浅了些吧?”吴百朋面色不渝,“你是今年温州战事前才入军的。”
一个赞誉,一个持否定态度,护卫军将校都有些懵逼,边上一位两鬓斑白的中年人冷哼了声,“护卫军将校调配,尔等有资格评头论吗?“
吴百朋、谭纶都是嘴角抽搐了下,没辄啊,这位名头太大了。
李开先,嘉靖八年进士,无论是士林还是朝野上下,名望极隆。
李开先抵达沂州之后,沉洛准备将其送去莒州,但前者不肯,非要留在临沂。
又闲聊了几句,李开先不耐烦的说:“人家还要处理公务,协同作战,也要人家自己先理清楚!”
吴百朋、谭纶训讪的起身告辞,前者留在了城内,后者出城与倪泰汇合这位徐州知府在战时是能拖刀冲阵的狠角色,很得将校士卒钦佩。
等两人出了门,李开先才正色对吴惟忠解释道:“江北巡按非有恶意,只是与你是同乡,甚至是同族,你资历不深,越级掌军,难以如臂所指。”
吴惟忠点点头,他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宗朝嘿嘿笑道:“护卫军少有论资历,旅正虽然是第一批,其实无论是战功还是资历都不深,至少都在楼楠、司马、孔壮以下,但师正选其入师部,又以其独当一面,总领淮东事。“
赵路也笑着说:“反正咱们团——沉团正就是个秀才,你也正好是个读书人。”
李开先心神一松,才继续说:“倒是那徐州知府谭纶——”
“有问题?”赵路有些紧张,目前护卫军也就一个多团的兵力,若是与徐州军交恶,实在是非同小可。
“暂时没问题,至少这一战没问题。”“但此人听闻旅部调令,开□赞誉,有笼络之心。”
一旁的二营正杨文通骂了句脏话,李开先轻声道:“先不去管他,谭纶此人,有将才,有器量,且廉洁无私,他日必成大器。”
吴惟忠赞同的点点头,想了想对几个将校解释道:“他日北伐,护卫军大致是两条路。”
“其一是走莱州、青州北部、济南,其二是从沂州北上,走济宁州、东平州,两条路线被泰山山脉隔绝。”
宗朝算是听懂了,“第二条路,说不定会跟明军有些瓜葛?”
一旦沂州发兵,必然后路空虚,所以与徐州军甚至江北军形成一定的默契是有必要的。
简单说了几句后,吴惟忠当仁不让的坐在主位,李开先很是感慨,才是双十年华,护卫军真是有魄力。
明军中没有如此资质的人物吗?
当然有,肯定有,只是冒不出头而已,丁邦彦这般人物去南京求职,因为无银钱贿赂都被拒之门外。
“临沂县城墙矮小,且都是土墙,死守决计守不住太久,白莲教民悍不畏死,咱们上城墙防御,兵力吃紧。“
顿了顿,吴惟忠加重语气道:“我决定,出城野战。”
安静了片刻后,宗朝无所谓的说:“你总领战事,有方面之权。”
杨通嘿嘿笑着说:“胜则有功,败则受罚。”
赵路皱着眉头,“白莲教军倒也罢了,但那两千鞑靼轻骑”
“地图。”吴惟忠让警卫铺开地图,“当日鞑靼轻骑迅如雷霆,从费县扑到临沂城外,主要是因为这条大道。“
几人都点点头,众人都知道几个月前吴惟忠率兵北上三战三捷的战绩,当时走的就是这条路。
“这条道在平原上,但其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