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佑疾步冲至崖边,俯身将火把探向石阶,只见那第一节石阶阴刻三道符文,将石阶分作三格。
第一格乃是离卦阴纹,中间一格空无痕迹,第三格则篆刻坎卦阳纹。第二节石阶则为震卦阳纹、乾卦阳纹与坤卦阴纹。
再看第三阶,那里空无一物,正是那禁军将士踩空之处!
萧佑心中一沉,知晓此乃杨太监以先天八卦布下的绝杀机关,九宫移位,步步杀机。
这悬浮于虚空中的仙家楼阁,竟是以森然卦象为锁,踏错一步,便是阴阳永隔!
然则他于这易经八卦之学,所知不过皮毛,眼前卦象排列看似杂乱无章,实则暗藏玄机,一时之间,竟如观天书,全然瞧不出其中生克循环、吉凶变化的规律。
正自思索间,萧佑心中一动,金剑李助乃是道门出身,或许其麾下之人亦知晓道门卦理。
“老独眼!”萧佑朝着人群喊了一声。
各位禁军闻之,便左右顾盼。却分毫不见那老独眼的身影!
裴钧面色沉肃地走到萧佑身侧,低声道:“那老东西,也不知何时就不见踪迹了!”
萧佑心头骤然一凛,此前盘踞心头的诸多疑点瞬间贯通,壑然开朗:“果然是他搞的鬼!”
适才那场令人胆寒的集体癫狂,为何唯独自己与裴钧神志清明?只因混乱爆发时,他二人正巧与老独眼相距最近!
那老贼身上必定藏有解药,在自己点燃致幻烟尘时,便悄悄释放,护住了他自身,也让他身边的萧、裴二人侥幸未受其害!
至于他为何要凶残地击杀另一名同伙……萧佑眼中寒光一闪。无他,那人当时也恰在左近,恐已吸入解药,神智将醒未醒。
老独眼为防其泄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趁其意识混沌之际,悍然下手,杀人灭口!
“可恨!”萧佑拳骨捏得发白,心中懊悔如潮水般涌来。
他早已对此人生疑,却因一时疏忽,未加严密看管,竟让这祸首在眼皮底下溜走,隐入这无边黑暗之中。此獠不除,如芒在背,后患无穷!
“你们谁识得九宫八卦这类奇门术数?”萧佑将目光看向裴钧。
裴钧脸色一黑,道:“看某作甚?某象是个能掐会算的不成!”
萧佑又将目光投向其中一位禁军,那年轻小伙咧嘴一笑,道:“俺只会写自个儿名字。”
其馀众人更是面面相觑,纷纷摇头。
萧佑微微叹息,道:“罢了,此地不可强闯,便再派几个回去求助太师罢!”他略一迟疑,又向裴钧道:“那老独眼隐在暗处,你也走一遭如何?”
裴钧自无不可,便点了两个持弩的禁军一道去了。
塔内地宫,童贯闻得裴钧禀告,眉头紧锁,将案几上早已凉透的茶水一饮而尽。
东京城内道观林立,自有通晓奇门遁甲之辈。只是此行事关宝藏,不可声张,若要寻一个既精通此道又绝对信得过的,却是难如登天。
且此时已过子夜,这一来一去又徒耗时辰,还不知寻来的道士本事如何……霍然间,童贯心中一动,深沉的眸子瞥向了正靠在一处、百无聊赖的李清照与秦之也师徒。
李清照早有所料,清亮的眼眸与童贯对视。
她缓缓起身,拂去裙裾上的尘土,神闲气定道:“吾对那地底宫阁倒也有些兴致,便是走上一遭又有何妨?”
秦之也早便心痒难耐,于是亦出言道:“晏晏与师父同去!”
童贯闻言,面色一沉,道:“胡闹!那地下暗渠凶险莫测,你去作甚!”
那亿万财宝虽重,他亦垂涎三尺,却也不及自家性命重要。他不愿涉险,自然也舍不得叫秦之也涉险!
秦之也闻言,却道:“翁翁,那暗渠机关陷阱,早便被萧郎君一行破去。
藏宝近在眼前,难题亦只馀这奇门术数一道。馀在此道颇有心得,正合此时用场。
此行又有众多禁军护持,断无险情。翁翁不必多虑。”童贯闻言,面露沉吟,心中天人交战。
他着实不愿让这孩子去犯险,然转念想到朝中太子一党虎视眈眈,若此次不能夺得宝藏以固圣宠、厚植势力,他日一旦失势,复巢之下无完卵,秦之也与其家族又岂能幸免
权衡再三,童贯终是轻叹一声,缓缓点头。旋即又挥手招来亲信耳语几句,叫他速去。
这才回首与李清照与秦之也道:“既然你们执意前往,切记万事小心,莫要单独行动。咱再给你二人添个助力罢!”
李清照与秦之也闻言,俱是颇为好奇,童贯又请来了甚么样式的高手。
地宫入口处光影晃动,只见一名亲信引着一道纤细身影款款而来。
来人是一位年方及笄的少女,身着一袭淡雅鹅黄短襦,外罩狐裘披风,身姿单薄,弱不胜衣。
她微微垂首,步履轻盈近乎无声,来到三人面前,怯生生地敛衽为礼,声音柔婉得如同春水漾波:
“奴家见过太师,见过易安居士,秦家姐姐。”
杨蓁蓁!
秦之也与李清照对视一眼,心中颇为讶异,又觉情理之中。
这小女子乃是杨太监孙女,自幼便养在其身边,自是对此人知之甚深。
童贯为夺得藏宝,无所不用其极,将此人遣来相助,倒也在情理之中。
萧佑盘坐崖壁一侧,将整条信道封死,又将雕弓搭在膝上,用一块麂皮细细擦拭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