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中丹丸焦黑如炭,龟裂遍布,分明是一粒废丹!
“不可能,绝不可能!祖师丹经所载,这枚不死药分明炼成了!不死药一成,精华内敛,万载不腐,怎会是废丹?!”
王允诚犹不死心,指尖一搓,丹丸即成飞灰,簌簌飘散。
他目眦欲裂,浑身颤斗,似想到了甚么。俯身探向鼎底,指尖触及一层冰冷的柴火灰烬。
王允诚猛然抬头,望向茅舍,双目逐渐赤红,嘶吼道:“老阉狗果然是你!”
袖中金剑一抖,状若疯魔般便向着茅舍合身杀来!
萧佑心知不妙,疾步后撤,雕弓连震,一支支利箭衔尾疾射,直取其面门、咽喉诸般要害。
王允诚此刻怒火中烧,全然不顾箭雨袭来,金剑如龙狂舞,剑气纵横间将箭矢尽数震碎。去势不减,直冲茅舍!
舍前禁军早将枪盾结成铁壁,又有劲弩上弦待发。
见那王允诚状若疯魔冲来,裴钧一声令下,劲弩齐发,箭如骤雨,直取王允诚周身要害。
王允诚金剑如虹,剑光暴绽,纵横劈扫间,箭矢纷纷断折坠地。
他又将袖袍一抖,无数牛毛细针激射而出,阵中禁军猝不及防,立时便有数人中针倒地,哀嚎不止。
裴钧料得此人手段,早已护在李清照三女身前,刀光舞成一片,堪堪挡住细针。
萧佑见状,心知众人决然挡不住王允诚去路,于是便喝道:
“他只往茅舍杨太监那里去,且都散了开去!”
众人闻声立时散到茅舍两侧,杨蓁蓁晓得此人是冲祖父尸骸而来,虽是瑟瑟发抖,却不肯后退半步,反将身形挡在茅舍门前。
那王允诚此时眼中唯有茅舍内端坐的尸骸,你若散开便罢,他自不理会。谁若阻路,便是当头一剑!
杨蓁蓁俏脸煞白,胸如擂鼓,眼泪因着恐惧不由簌簌滚落。
那是她的祖父,纵使世人都称他是奸佞,可在她眼中,祖父便是个慈爱老人,从未苛待过她。
她岂容任何人亵读祖父最后的安宁。
剑光扑面而来,杨蓁蓁索性将双目一闭,梗着脖子倔强地不肯退让。
秦之也早已退到茅舍一旁,眼见杨蓁蓁即将命丧剑下,心中不忍。
也不知哪来勇气,竟猛然扑上前来,一把将杨蓁蓁撞了开去,自己迎面撞向那道凌厉剑光。
直面剑光,秦之也只觉遍体发寒,一股死亡恐惧如冰水灌顶,避无可避。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剑锋刺向自己心口!
生死刹那,一道精铁箭矢挟万钧之势力,快若流星般破空而至,直取王允诚。
老道冷哼一声,掌中金剑须臾顿停,挥将出去便与那箭矢撞在一处。
只听“叮”的一声,火星四溅,箭矢便被拍飞出去,王允诚亦被这股巨力震得手臂发麻,身形微滞。
他怒目圆睁,眼见秦之也跟跄后退欲躲入茅舍,王允诚怒从心起,左掌闪电般拍出,印在她心口!
秦之也喉头一甜,鲜血顺着唇角溢出,身躯如断线纸鸢般撞向茅舍之内。
“晏晏!”
“晏晏姑娘!”
“秦姐姐!”
萧佑、李清照、杨蓁蓁三人肝胆俱裂,哪里顾得屋内还有一尊妖道,便直冲茅舍而去。
舍内,秦之也五脏如焚,痛彻心扉,却凭着一股不屈,强撑着翻滚数圈,避到茅舍角落去。
她只盼王允诚一心拿杨太监尸骸撒气,莫要一剑将她杀了才好。
王允诚果然看也不看她,那双赤红的眼睛,只死死锁定在端坐的杨太监尸骸之上,一步步逼近。
他喘息粗促,额角青筋暴起,死死盯着杨太监脸上那副咧嘴嘲笑的青铜面具。
忽地,他发出一声低沉如夜枭般的嘿笑。那笑声逐渐放大,变得愈发癫狂凄厉。
在狭小的茅舍内冲撞回荡,直笑得他泪眼纵横,声音里浸满了无尽的凄怆与怨毒!
“贫道机关算尽,算定这天外陨铜所铸的丹鼎无坚不摧,任谁也无法强行开启。
却万万没有料到,你这老阉狗取丹不得,竟舍得……竟舍得将这“秦皇汉武”亦求之不得的不死仙药,付诸一炬,化为灰烬!”
言罢,他仰头向天,发出一声饱含无尽悔恨的悲鸣:
“祖师爷,弟子不肖。本派千年心血,竟毁于弟子之手!弟子愧对列祖列宗,万死难赎其罪啊!”
心神激荡之下,他喉头一甜,一口鲜血猛地喷出,在胸前道袍上染开一团刺目的暗红。
王允诚跟跄数步,猛然伸手,一把将那青铜面具扯了下来!
面具之下,赫然是一张森白颅骨!而白骨口中,竟衔着一截细小玉管。
面具离脸的瞬间,玉管机关触发,“噗”地喷出一股甜腥青烟,迅即消散在空气中。
王允诚瞳孔一缩,当即摒息凝神调息内气,却无有半分不适,不由心下稍安。
只是他自晓得这位老阉狗手段毒辣,智计深沉,这死前后手必有蹊跷,只得回去之后,再行仔细检查。
他强自压下心中惊疑,在杨蓁蓁一声悲呼之中,抬脚狠狠踢翻杨太监尸骸。
又将金剑猛然斩下,衮袍应声裂为两半,尸骨散落一地。
衮袍之下翻出一卷焦黄经卷,王允诚冷笑着将那经卷拾起,看也不看便揣入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