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的脸色!”
她的声音斩钉截铁,如同寒冰碰撞,清亮决绝,瞬间扫除所有迟疑,“不够用?”
莉迪亚夫人下巴微微抬起,那份来自魔法世家顶级贵女的天然睥睨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只管捎个信回来!别跟你老爹客气,省得他抠搜起来又添堵。”
她语气一转,透出一种“儿啊,娘后台硬着呢”的安抚,
“你外公那头,”她的眼神微妙地闪了闪,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和提醒,“就在你划定的开拓领北边不到两百里的‘寒鸦岭’要塞!
真有什么不开眼的玩意儿敢欺负你,或者有搞不定的麻烦,去找你大舅安德烈!
那家伙现在管着岭上那群兵痞子,还算管点用!让他替老娘好好给你撑场子!记住喽!”
“砰!”莉迪亚夫人话音未落,只听得一声闷响。旁边有人扭头看去,只见原本站在角落的一位贴身男仆,手里擦拭的银质烛台不知何时掉在了厚地毯上。
万籁俱寂。
整个长廊的空气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彻底抽空了,只剩下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墙上的古老肖象画里,温德索尔家族那些目光深邃的先祖们,眼角也仿佛抽动了一下。
仆人们竭力屏住呼吸,脑袋垂得更低,眼珠却疯狂转动着,传递着无声的惊涛骇浪:二十万金币!说砸就砸!
还嫌不够!外公家族,北境着名的“寒鸦”奥古斯都公爵家!大舅,“黑鸦”安德烈!寒鸦岭要塞总指挥官,帝国北境屏障的铁血将军!找他去“撑场子”?!
埃蒙伯爵脸上的颜色已经不能用词汇来形容了,像打翻了染缸又被泼了墨水。他张着嘴,胸腔剧烈起伏,像条离了水的鱼,最终只从喉咙深处挤出一声长长的、意味不明的“嗬——嘶——”。
那声音混合着不甘、无奈和某种被彻底碾压的虚弱。完了,在这个家,他在财政上和家庭地位上,彻底被打入尘埃了。
罗恩站在原地。
脚下,是一整箱金灿灿的一万金币。大哥给的。
上面叠压着母亲随意甩下的那只流光溢彩、散发着强大能量波动的秘银魔法箱——沉甸甸的二十万金币。母亲给的。
三千农奴,二百装备精良的精锐战士(一百黑铁级步兵加一百黑铁级骑兵加十名青铜级骑士),一万张嘴整年的口粮,一百支关键时刻能救命的军用治疔魔法药剂……
外公,大舅,寒鸦岭……帝国北方的军事支柱之一,就在自家未来领地的不远处!
脑子里嗡嗡作响,象是有一万只蜜蜂在开嘉年华舞会。眼前金灿灿一片,全是金币和矿脉交织的幻影。
这剧本……拿错了吧?!
他不过是出于保命本能,想去边境找个穷疙瘩角落安稳度日。
结果呢?这一大家子跟下注似的疯狂加码,硬生生把他往那个“冻土穷疙瘩”武装成了一尊光芒四射、浑身挂满挂件、背靠擎天巨柱的……黄金暴发户?!
堡垒般的温德索尔城堡那巨大的、包裹着强化青铜的橡木门“吱嘎”一声,在绞盘的牵引下缓缓向两侧开启,沉重的声响带着历史的馀韵。
门外,早已是另一番天地。凛冽的寒风,裹挟着北境荒野特有的、混合着冰粒、苔藓与远处针叶林的味道,迎面撞了进来,仿佛无数细小的冰针刺在脸上,瞬间激得人清醒无比。
一支庞大得令人头晕目眩的队列已经集结完毕,如同钢铁与血肉组成的丛林。
前列是一支完全由漆黑重甲武装到牙齿的步兵方阵,厚重的黑色板甲拼接在一起,复盖全身,只在头盔缝隙处露出冰冷的目光和呼出的热气在寒风中凝结成霜;
紧随其后的是百名骑着同样披挂黑铁马铠战马的骑兵,他们如幽林中的猎手,肩甲上装饰着栩栩如生的咆哮狼头徽记,手中的长矛直指灰暗的天空,整齐划一地形成一片寒铁丛林,杀气在空气中无声弥漫;
十名装备更为精良、气度明显沉稳老练的青铜骑士如同钢铁洪流中的砥柱,分列在队列两侧,沉默而强大;
最后方,是密密麻麻、穿着厚实但明显褴缕、眼神或麻木或畏惧的农奴队伍,在手持皮鞭的监工呵斥下簇拥着一辆辆满载粮食、农具、木材的笨重大车,沉重的车轮碾过初春冻土,发出让人牙酸的吱扭声响。
这整齐划一、撼天动地的吼声带着纯粹的狂热,象一柄无形的战锤狠狠砸在罗恩的耳膜上,震得他心脏都跟着抽搐了一下。
他几乎是被大哥卡洛斯和三哥弗莱彻半扶半推地塞进了一架堪称浮夸的交通工具里。
这是……马车?!罗恩坐在里面,臀下是厚实柔软到惊人的不知名魔兽皮毛缝制的垫子,四周内壁包裹着带有天然精美纹理的深棕色暖阳木,触手温润舒适,空气中弥漫着上好木料和皮毛混合的馥郁芬芳。
目光所及之处,金灿灿的光芒亮得晃眼——无论是宽大座椅扶手上嵌着的精致雪狼金雕,车窗框架上连绵不绝、巧夺天工的纯金蔓草纹饰,还有镶崁在顶棚中央、足以照亮整个车厢的那颗拳头大小、流光溢彩的深海夜明珠……每一处细节都在无声而嚣张地呐喊着:老子有钱!巨有钱!
这哪是马车?这分明就是一座用黄金、象牙和魔法材料武装起来的小型堡垒!一股浓郁的“暴发户”气息隔着奢华的车厢壁都能透出去八里地。
“我的老天……”罗恩抚摸着扶手上那冰冷的、精细至极的狼形金雕,感受着那细腻的纹路,喃喃自语,“这要开回我那个小破出租屋的地落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