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他瓮声瓮气地开口,语气比起初缓和了不少,带着一丝警告却也夹杂着一丝劝诫:“听着,人类,荆棘谷不是你们这些娇贵的家伙该来的地方。林子里有能把你们撕成碎片的迅猛龙,河里有能吞下科多兽的鳄鱼,还有那些不友好的巨魔……他们可不管你是不是贵族。”
他抬手指向北面,“沿着这条泥巴路继续往北走,别偏离,大概几天路程,可以到达反抗军营地附近的地界。那里有我们的一些前哨,相对安全些。快走吧,别在这里逗留,挡了巡逻队的路。”
他挥了挥布满纹身的手臂,示意手下让开道路。
“感谢您的提醒,士兵。”林云维持着贵族的矜持与一丝恰到好处的疏离,微微颔首,没有多说什么,便带着众人,步履从容(实则内心都暗暗松了口气)地从那些依旧目光警惕的部落士兵中间穿行而过。
直到走出很远,背后那如芒刺般的目光彻底被茂密的丛林隔绝,凡妮莎才感觉背脊的肌肉稍稍放松了一些。
几天后,类似的场景再次上演,这次遇到的是一支联盟的巡逻队。主要由几名穿着暴风城制式铠甲、面带风霜的人类士兵和一名留着大胡子、肩扛长管火枪、眼神挑剔的矮人火枪手组成。
盘查的过程大同小异。林云那无懈可击的贵族身份、标准的暴风城口音以及那份恰到好处的、带着优越感的紧张,再次起到了关键作用。
而奥妮克希亚那无法伪装的“身孕”,依然是最有效的“通行证”——这些普通的联盟士兵,很难将他们正在追捕的那些穷凶极恶的通缉犯(无论是颠覆了暴风城政局的黑龙公主,还是迪菲亚兄弟会的余孽)与眼前这个需要保护、看似柔弱的孕妇形象联系起来。
那名矮人火枪手虽然脾气火爆,看着林云那身华丽的服饰,忍不住低声嘟囔着:“这些吃饱了撑的贵族老爷,真是闲得发慌,不在暴风城的花园里喝下午茶,非要跑到这种鬼地方来受罪,还带着……啧!”他的目光在奥妮克希亚身上扫过,最终还是把更难听的话咽了回去,只是粗声粗气地提醒他们注意安全,尽快离开危险区域,并未过多为难。
这几次有惊无险的盘查,如同一次次紧张的演习,反复验证了奥妮克希亚所制定伪装策略的成功。
他们这个看似不协调、实则内部逻辑能够自洽的“落魄贵族返乡小队”形象,如同一层精心涂抹的保护色,有效地麻痹了部落与联盟双方阵营的普通士兵,让他们得以在夹缝中穿行。
每一次成功通过盘查,都让凡妮莎对奥妮克希亚那深不可测的心机与缜密手段有了更深一层的认识,心底那份忌惮也愈发深沉。
同时,她也更加清醒地意识到,在目前这种危机四伏的境地下,紧紧跟随林云——这个同样神秘莫测、却似乎总能找到一线生机的男人,尽管是被迫捆绑在一起,确实是目前唯一可见的、能够活下去的路径。
而林云,则想得更远,更深。这种程度的伪装或许能骗过这些基层的士兵,但能否瞒过那些感知更为敏锐的存在?比如高阶的法师、资深的圣骑士,或者……那些可能正在幕后织网、追捕奥妮克希亚的、更为强大和神秘的“猎手”?
他体内的邪能如同沉睡的火山,必须时刻小心压制,任何一丝泄露都可能引来灭顶之灾。奥妮克希亚的状态也让他担忧,她能感觉到她腹中那团生命力的火焰正在以惊人的速度壮大,这固然显示了其血脉的强大,但也意味着奥妮克希亚需要分出一部分本源力量去滋养它,这在逃亡路上无疑是一个巨大的负担和弱点。
旅途仍在闷热、潮湿、危机四伏的雨林中艰难地继续。浓密的植被仿佛永无止境,毒虫的叮咬、野兽的窥伺、以及可能随时出现的敌人,都让每一步都充满了不确定性。
伪装,是他们此刻最大的依仗,是行走在刀锋上的保护伞。而奥妮克希亚腹中那日益成长、融合了最深邃的深渊混沌与最炽热古老龙焰的非凡生命,则是这场充满谎言与危机的亡命之旅中,最不可预测、也最牵动人心的巨大变数。他们沿着荆棘谷郁郁葱葱的边缘,踩着泥泞与腐朽的枝叶,向着北方那片被更为深沉黑暗所笼罩的暮色森林,一步一步,缓慢而坚定地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