愕、好奇的目光,无视了凡妮莎和八戒的注视,毫不犹豫地、紧紧地用双臂将佐拉健壮的上半身拥入自己怀中,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佐拉……是我,是我……”林云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充满了无尽的愧疚与如同火山爆发般汹涌的思念,他重复着,仿佛要将这些年缺失的呼唤一次性补全,“我回来了……对不起,对不起……让你一个人承受了这么多,让你和孩子们等了这么久……是我的错……”
佐拉强壮的手臂先是僵硬了一瞬,随即猛地回抱住林云宽阔的脊背,指甲几乎要掐进他的皮肉里。她将脸深深埋在他的颈窝,压抑了太久的泪水终于决堤,温热的液体迅速浸湿了林云的衣襟。
这些年独自带领裂蹄氏族在凄凉之地挣扎求存的艰辛,面对内外压力时的孤独与坚韧,对丈夫生死未卜、日夜揪心的担忧,以及内心深处从未熄灭的、渺茫的等待……所有复杂沉重的情感,在此刻尽数化为最纯粹、最汹涌的失而复得的激动与宣泄。她不需要任何解释,此刻这个真实而温暖的拥抱,胜过千言万语。
凯洛斯站在一旁,看着眼前这超出他理解范围的、紧紧相拥的父母,心情复杂纠结到了极点,如同打翻了五味瓶。这个突然从天而降、与他容貌酷似的人类,竟然真的是他的生父。
那股源自血脉深处、无法伪造的共鸣与亲近感,如同最权威的烙印,证实了这一点。
他心中既有对父亲奇迹般归来的、隐秘的欣喜与激动,有一种奇异的、仿佛缺失一角终于被补全的圆满感;但同时,一股被“抛弃”多年、独自成长过程中所积累的委屈与淡淡怨怼,以及一种少年人面对突然出现的、陌生而强大的父亲时,本能产生的拘谨、无措甚至是一丝想要证明自己的倔强,也交织在一起,让他站在原地,有些手足无措。
林云感受到怀中佐拉情绪的稍稍平复,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自己同样激荡的心绪,缓缓松开了怀抱,但一只手仍紧紧握着佐拉的手。他的目光,带着难以言喻的、混合了无尽慈爱、骄傲与愧疚的复杂情感,转向一旁沉默伫立、眼神游移的凯洛斯。
“凯洛斯……”林云向他伸出另一只宽厚粗糙的手掌,声音是前所未有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极致柔和,仿佛怕惊扰了一只警惕的幼兽,“我的儿子……看着我,你已经……已经长这么大了,成了一个如此高大、如此勇武、如此出色的战士……父亲……为你骄傲。”
凯洛斯看着父亲伸出的、布满老茧却稳定有力的手,又抬眼看了看母亲佐拉那带着鼓励、期盼与隐隐泪光的眼神,他胸腔中那股倔强与陌生感,在与血脉共鸣的拉扯中,渐渐败下阵来。他犹豫着,最终还是缓缓地、有些僵硬地抬起了自己那只刚刚还紧握长弓、沾染着敌人血迹的、同样粗糙的手,带着一丝试探,轻轻地放在了林云等待的手掌上。
当父子二人粗糙的、同样属于战士的手掌真正相触、握紧的刹那,一股奇异而温暖的洪流,仿佛无需任何言语,便通过这最直接的接触,瞬间贯通了二人的血脉与灵魂,一种迟来太久的、坚实的联系于此确立。
“父……父亲……”凯洛斯生涩地、极其轻微地、仿佛耗尽了全身力气,才从喉咙深处挤出了这个对他而言既陌生又沉重的称呼。声音虽轻,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这一声“父亲”,如同最温暖的阳光,瞬间驱散了林云心中最后的一丝阴霾与不确定,让他的眼眶再也无法承受情感的重量,瞬间湿润通红。他用力地、紧紧地回握着儿子的手,仿佛要通过这力道传递他所有的爱与承诺,他重重地、带着无比珍视的意味点了点头,声音哽咽却无比坚定:
“哎!好孩子!我的好儿子!”
破碎的家庭,历经数年的离散与磨难,终于在石爪山脉荒凉而壮丽的夕阳余晖下,完成了又一次至关重要的、跨越了种族与生死考验的团聚。林云那漫长而曲折的寻亲之路,终于抵达了其中最沉重、也最光辉的一个站点。
接下来,他将要带着失而复得的妻子和已然成长为出色战士的儿子,离开这片饱经风霜的土地,通过那枚冰冷的符文石,返回危机四伏的外域,与等待在那里的女儿幽汐汇合,然后……去共同面对那位掌控着他们暂时命运的黑龙公主奥妮克希亚,以及那个笼罩在迷雾之中、吉凶未卜的未来。
但此刻,所有对未来的忧虑与不确定,都被眼前这失而复得、紧紧相拥的团聚喜悦彻底压倒、淹没。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交织在一起,仿佛再也不愿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