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的性格很复杂,在对子女的教育问题上,甚至很矛盾。
从帝国的统治出发,朱元璋要求明人跪天跪地跪父母,父父子子,君君臣臣。
从父亲的角度出发,朱元璋对子女的要求是:不跪天,不跪地,跪父跪母跪祖宗,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朱元璋的初衷是好的。
到这朱樉这里,情况就不一样了。
想打开朱元璋和朱樉的死结。
办法还是有的。
朱雄英现在才意识到,困扰朱元璋和朱樉的,并不是条条框框,而是心魔。
元旦的大朝会依旧隆重。
大朝会之后的赐宴,朱雄英又收获了一波勋贵和朝臣的吹捧。
对于这些,朱雄英已经不在意了。
朱樉将于元宵节后返回封地。
留给朱雄英的时间不多了。
朱标并没有放松对朱雄英的教育。
方孝孺在大本堂为朱允炆和朱允熥讲解之馀,也为朱雄英讲解为君之道。
“为君者当持玉圭而怀霜雪,坐明堂而藏雷霆;水柔而能穿石,君仁须藏锋锷,昔秦以苛政失鹿,然汉亦因宽柔致王莽篡鼎,周公诛管蔡,孔子戮少正卯,圣贤亦须霹雳手段。”
方孝孺提醒朱雄英,为君者当刚柔并济。
“若帝国利益和天纲人伦相抵触,该如何做?”
朱雄英需要理论支持。
方孝孺毫不尤豫:“天家无私事!为君者,当持干戈以卫社稷,此为君主之纲也。”
方孝孺提醒朱雄英,皇家的纲,和普通人家的纲不一样。
对于普通人来说,天纲人伦肯定是要遵守的。
皇家,尤其是皇帝的纲,是一切以帝国利益优先。
朱雄英终于知道朱棣为什么要诛方孝孺十族了。
送走方孝孺,朱雄英起身前往乾清宫。
“此事与你无关,你莫要管了。”
朱元璋嫌朱雄英管的宽。
“二叔乃是帝国秦王,这事儿怎么能和我没关系呢?”
朱雄英非管不可。
“好好好,那你说说,该如何做?”
朱元璋没好气儿。
“既然和亲已化为泡影,又何必让二叔处于痛苦之中?
二叔家宅不宁,无心政务,若二叔的封地处于和平繁盛之地倒也罢了,偏偏二叔的封地是帝国边陲,内忧外患,岂能等闲视之?
若皇祖父想让二叔反思,可寻一清净之地将二叔另行安置,若让二叔继续留在西安,实不能置之不理。”
朱雄英痛陈利害。
朱元璋沉默不语。
“二叔乃诸王之首,又在宗人府担任宗人令,当为王室表率;
皇祖父时长对我说:兄弟齐心,其利断金;
若对二叔置之不理,长此以往,雄英担心会有不忍言之事发生;
请皇祖父三思。”
朱雄英发誓,他的本意只是让朱樉摆脱困境,并没有针对谁的意思。
数日后,秦王妃“暴毙”。
朱元璋再次给朱雄英演示了,什么叫帝王心术。
“和你父一般仁义天下,除了能得到那些腐儒酸丁的称赞,于帝国何益之有?
朱元璋语重心长。
这些话,想必对朱标也是说过的。
朱樉来到飞龙宫,当面感谢朱雄英。
“二叔无需放在心上,这是雄英应当的——”
朱雄英低估了朱樉的痛苦。
“雄英你对二叔恩同再造,二叔铭感五内——”
朱樉泪流满面,对朱雄英的感激,无法用言语形容。
朱樉和朱元璋父子这个死结,连朱标都没打开。
朱雄英却成功让朱樉摆脱困境,重获新生。
“二叔,咱们是一家人,雄英身为朱家长子长孙,为家人排忧解困,乃是分内之事。”
朱雄英既是为朱樉,也是为他自己。
经此一事,朱樉将成为朱雄英最坚定的支持者。
“雄英,多说无益,日后但有驱使,二叔万死不辞!”
朱樉又哭又笑,心情极为激动。
“二叔,我不要你死,要你好好活着,成为帝国屏藩。”
朱雄英对朱樉的要求和朱元璋一样,保境安民。
朱樉在飞龙宫和朱雄英大诉衷肠的时候,朱元璋命宋利备了一桌酒席,把朱标叫到乾清宫,陪自己一醉方休。
“熊,老夫戎马一生,刀下亡魂不知几何,无论遭遇强敌,还是众叛亲离,老夫从未认输。
虎毒尚不食子,樉的困境乃是朕一手造成的,本应由朕解决,朕却瞻前顾后,见死不救,若不是雄英当头棒喝,恐真有不忍言之事发生。”
朱标默不作声。
朱元璋说一不二,积威已久,莫说朱樉,纵是朱标,也不敢触碰朱元璋的逆鳞。
“雄英很好,你莫要责怪雄英,雄英将来,定会成为一个好皇帝,比咱俩都好的好皇帝——”
朱元璋喃喃自语,困意上涌,坐在椅子上沉沉睡去。
接下来数日,应天无事发生。
元宵节后某天,有人看到刚刚返回应天的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