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优异、且出身寒微、性情刚直的年轻进士过府小聚。其中便有在阅卷时与他相熟、性格耿直的山东才子张继,江南士子周立等人。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气氛融洽。
酒酣耳热之际,陈彦似乎不胜酒力,面带忧色,长叹一声,将酒杯重重放下。
张继关切地问道:“大将军为何叹息?可是朝中又有难事?”
陈彦摆摆手,眼神有些迷离,带着七八分醉意,愤懑地说道:“些许烦心事,本不该与诸位年兄提及,免得坏了兴致……只是,只是想起近日听闻的一些消息,实在堵心!”
“哦?何事让大将军如此烦忧?”周文也放下筷子问道。
陈彦压低声音,仿佛在说什么机密之事:“诸位年兄可知,近来东南沿海,时有倭寇袭扰?那些倭人,凶残成性,驾着小船,登岸便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沿海百姓,苦不堪言!”
张继等人闻言,脸上都露出愤慨之色:“倭寇?学生等亦有耳闻,着实可恨!”
“可恨的还在后头!”陈彦猛地一拍桌子,怒道,“据被俘的倭寇招供,他们如此猖獗,竟是得了倭国某些贵族的默许甚至支持!说什么……说什么我中华物华天宝,理应‘有德者居之’!还……还蔑称我中原文人,只会空谈道德,手无缚鸡之力,是……是‘无用之蠹虫’!说我等读书人,于国于民,毫无益处!”
“什么?!”
“狂妄!”
“蛮夷安敢如此!”
张继、周立等学子顿时炸开了锅,个个面红耳赤,怒发冲冠!他们寒窗苦读,自诩为国家栋梁,如今竟被海外蛮夷如此羞辱,怎能不怒?
陈彦似乎醉意更浓,声音越来越大,充满了悲愤:“想我辈读书人,十年寒窗,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吗?如今竟被倭人如此践踏!可怜那些沿海百姓……本官……本官恨不得亲提三尺剑,跨海东征,将那倭国……踏为齑粉!以雪此耻!” 说着,他又是重重一拳捶在桌上,震得杯盘乱响,随后竟伏在案上,似乎醉得睡着了,口中还含糊地念叨着“倭寇……蠹虫……可恨……”
看着他们心目中敬若神明、刚正不阿的“陈青天”竟然因为倭寇的恶行和对我辈文人的侮辱而如此悲愤失态,甚至醉倒,张继、周文等人又是感动,又是愤怒,一股热血直冲顶门!
“奇耻大辱!奇耻大辱啊!” 张继猛地站起,双眼通红,“我等读圣贤书,岂能坐视蛮夷如此羞辱我辈,残害我民!”
“大将军忠君爱国,忧国忧民至此!我等岂能无动于衷!” 周文也霍然起身。
“走!去找那倭国使臣理论!问问他们,为何纵容倭寇行凶!为何辱我中华文人!” 几个年轻气盛的学子义愤填膺,互相怂恿着,也顾不上礼节,怒气冲冲地离开了陈府,径直朝着鸿胪寺安排的倭国使馆方向而去。
等到学子们的脚步声远去,伏在案上的陈彦缓缓抬起头,眼中一片清明,哪有半分醉意?他走到窗边,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愧疚,但随即被决然取代。
“诸位年兄,对不住了。为国事计,不得已借诸位忠义之心一用。你们今日之怒,今日之辱,陛下与……我,都会记得。” 他低声自语道。
随即,他换上一身深色便服,带着两名身手矫健的亲随,悄然出府,远远地跟上了那群热血沸腾的学子。他需要确保,这场“偶然”的冲突,能按照他预设的剧本上演,既能激起足够的波澜,又不会真的让这些宝贵的年轻士子受到伤害。
夜色中,一场精心策划的风波,即将在倭国使馆门前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