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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祸那天我确实没走那条大路。
阿峰走了。
这个事实黏在我心里,怎么扒都扒不干净。
“你瞎想什么呢。”我在心里骂自己,“修路是镇里修的,车是司机开的,病是人家拖的,虫是气候变的,跟你有什么关系?”
另一半的自己冷冷回一句:
“那你为什么每次出事的当口,都刚好避过去?”
我被自己呛住,只能把被子往头上一蒙,让脑子降噪。
5
怪事多了,村里的“玄学市场”就被带动起来了。
有人提议请镇上的老道再来看看,说不定还能调一调。
有人说:“上次他来,劝你们少走那条路,你们有人当回事了吗?”
也有人说:“这帮人嘴上说得玄,真要出事也挡不住。”
吵吵嚷嚷中,真正看得见的人在干嘛?
——罗半仙在村口蹲人。
那天下午,我从镇上放学回来,书包一边肩带断了,只能用一只手拎着,另一只手夹着练习册,看起来像刚抢完银行的小土匪。
走到村口大弯那块地,我下意识往旁边的土路靠。
自从那场车祸之后,我几乎养成习惯:宁可多绕一点土路,也不愿在大弯那里多停一秒。
纸钱早被雨水打湿、风吹散,只剩下护栏上几块发黄的胶痕。
地面那些黑印被新一层柏油盖了一半,像被人硬往上抹了一层粉,遮得并不干净。
我正准备加快脚步往前走,耳边突然响起一个熟到不能再熟的声音:
“娃。”
声音从路边那棵槐树下飘出来。
我一看,罗半仙正蹲在那儿,背靠树干,手里拿着一个干瘪的馒头,啃得正香。
他看到我,咧嘴一笑:“放学了?”
“嗯。”我应了一声,“你怎么在这儿?”
“蹲风口。”
“你这是蹲路口。”
“路口也是风口。”他不紧不慢,“风先从这里过。”
我懒得跟他抬杠,想绕开。
他却突然伸手拦了一下:“等会儿。”
“干嘛?”
“最近咋样?”他眼神从我头顶晃到脚底,又晃回来,“是不是觉得,走哪儿哪儿亮?”
我愣住了。
他这句话,就像有人当着全村人的面,把我心里那摊见不得光的水给直接掀开。
那一刻,我甚至有种错觉——
刚刚走过的那段路上,真的有一圈看不见的光,正慢慢散开。
——
然后呢?
我站在路口,手心全是汗。
突然有一种非常不踏实的预感:
这次罗半仙,不打算只拿嘴皮子吓唬我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