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学考试瞎蒙能蒙对,镇上联考莫名其妙进了前十;”
他慢悠悠说,“中考那年题目印错,我刚好蒙对了那几道;高考那会儿,最后十分钟统一口头更正公式,刚好又让我捡回来一点分。”
“如果按小说写法,我大概属于那种‘主角模板’。”
他自嘲,“但现实不是小说,小说不会写——我蒙对题的时候,我们村刚有人在工地上出事。”
体育馆后排,有人吸了一口气。
谢临川的笑容僵住了半秒。
“当然,我知道在座各位都希望听那种‘我拼命读书,终于走出大山’的版本。”
林宴继续,“我也确实有读书。但如果我现在站在这儿只说‘努力就会有回报’,我自己会觉得脸热。”
他停顿了一下,让自己的呼吸稍微稳一点。
“所以我要说的其实很简单。”
他看向前排的袁立冬,“如果你来自跟我们那地方差不多的乡下,不要把自己没考好全怪在‘不够努力’上——有时候就是运气烂,碰上监考老师心情不好,或者试卷出得不对路。”
台下一阵轻微的笑声,有人点头。
“但这不代表你可以啥也不干。”
他补了一句,“运气再好,不填答题卡也不会凭空出分;运气再差,把名字写错卷子也不会自己粘上去。”
“我的意思是——”
他看了看谢临川,又看了眼台下那张有点憔悴却一直努力保持冷静的脸,“我们这种人,既别太把自己当奇迹,也别太把自己当垃圾。”
他说完这句,自己先笑了一下:“差不多就这样。”
场下的掌声,比刚刚袁立冬那一段要复杂得多。
有真心的,有被气氛带动的,也有觉得“怎么没按流程说”的。
台前的老师们表情各异。
有的欣慰,有的明显不太满意这个“不够正能量”的发言。
谢临川接过麦,笑容重新挂回脸上:“谢谢这位来自古柳的同学,分享了这么真实的想法。”
“你刚才那段话,很有力量。”
他说,“我相信,在座很多同学都会记住。”
他顺势把话题拉回既定轨道:“我们学校也一直在关注乡村发展和教育公平的问题。接下来,就要介绍一位特别的嘉宾——来自‘山河社·乡村共建计划’的项目代表。”
灯光往舞台侧面一偏,大屏幕上跳出“山河社”的logo——山水叠影,看起来既像旅游公司,又像公益基金会。
台上走出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穿着休闲西装,脚步稳得像走惯了各种发布会。
他微微鞠躬:“大家好,我是山河社的项目总监,周京。”
“山河社专注的,是通过文旅项目和产业升级,帮助更多像古柳那样的地方走出困境。”
周京笑得很诚恳,“我们不会只把‘问题村’当新闻标题,而是会真正下去做事。”
这话一说,台下很多人发出赞同的“哇”。
秦婉婉坐在角落里,手机对准舞台拍了一小段,低头在朋友圈编辑文案:
——【和改变乡村的人站在一起,是我来这所学校最想做的事。】
配图是周京站在台上的剪影,背景刚好停在“共建计划”几个字上。
她发出去,顺手点进一个聊天框——备注名:“周总”。
【婉婉】:今天效果不错,你说的话很打动人。
【周京】:那当然。你找的这个“问题村”样本也不错。
秦婉婉抬眼,看向台下已经坐回座位的林宴,嘴角微微一勾。
——
大会结束后,新生被各学院的学生会干部按班级拉走,说是开个“小范围交流”。
林宴他们院被安排在体育馆侧厅。
屋里摆着几排折叠椅,桌上放了几箱矿泉水和饼干,看起来像临时搭的座谈会。
“各位新同学,刚刚大会时间有限,很多话没办法细说。”
谢临川站在前面,西装外套脱了,衬衫袖子挽到手肘,看起来比舞台上更“接地气”,“我们学院今年特别鼓励同学参加各种社会实践。”
他目光扫了一圈,在林宴身上停了一秒:“比如,山河社的乡村共建项目,就很欢迎有农村背景、愿意回乡建设的同学参加。”
“参与有补贴吗?”
胖子第一时间关心重点。
“有实践补贴,也有项目奖金。”
谢临川笑,“更重要的是,人脉和经历。”
“那是不是要成绩好的人优先?”
有人问。
“当然也要考虑综合表现。”
谢临川话术顺滑,“比如像林宴同学,军训表现突出,又有很好的个人故事,就是非常合适的人选。”
话刚落,周围好几个目光刷地一下落到林宴身上。
那种感觉很怪——
仿佛他不是坐在椅子上的一个人,而是一块被标好价格的“乡村样板”。
“我故事挺无聊的。”
林宴抬眼,“你要是缺宣传素材,可以直接把电视台那段搬过去用。”
“真实就好。”
谢临川笑着接,“刚才你说那句‘不要只把一切推给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