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你的。”她说,“将来你哪天非要自毁前程想曝光一切——”
“就把这版给媒体。”
我接过那张纸,折了两下,塞进钱包里。
“你相信我哪天会这么干?”我问。
“我信你会后悔。”她说,“但我也信,你迟早会有那么一瞬间,觉得‘管他呢,全说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神特别认真。
——
五
剪辑室的灯突然暗了一格,是旧电路惯有的毛病。
只有屏幕还亮着,蓝光映在她脸上。
她靠在椅背上,整个人突然松下去一点。
“顾导演。”我叫了她一声,“你不累啊?”
“累。”她说,“但没你累。”
“我最多把你剪成两版,你是要实打实过两版人生的那个。”
她声音比平时低,也没那么利落了。
“你别爱我,爱项目。”她曾经这么说。
但此刻,她看我的眼神里,有一点很明显的东西在晃——
那不是导演看素材的眼神,是人看人的眼神。
我鬼使神差地伸手,轻轻碰了一下她握着鼠标的手。
她没缩。
只是转头看着我:“你知道你现在在干嘛吗?”
“在感谢剪辑师。”我说,“你刚才帮我活了一次第二人生。”
“你嘴还是这么贫。”她叹气。
又沉默了几秒,她突然笑了一下:“算了。”
“你要是以后在别的女人面前说这些话,我会很生气。”
她这句话说出口,本来悬在半空的那条线,“啪”一下落地了。
有些话不用再说第二遍——
我们都知道,这一刻起,她不只是那个拍我的人了。
——
我没多说什么,只是站起来,绕过操作台,到她身后,轻轻抱住她。
她的肩膀有一瞬间的僵硬,然后慢慢松开。
“林宴。”她在我怀里说,“我警告你。”
“怎么?”
“以后如果有一天,这两版人生都烂尾了——”
“你别怪我把你剪得太真实。”
“那我怪我自己。”我说,“怪我十岁那年手欠。”
她笑了一下,声音闷在我胸口:“你还记得就好。”
剪辑室的门关着,外面的走廊很安静。
这一刻没有配乐,没有蒙太奇,只有两个人在一堆硬盘和乱七八糟的线缆中间,靠得有点太近。
至于之后发生了什么——
如果是平台喜欢的 a 版,会写成“我们聊项目聊到半夜,各自回家。”
如果是 b 版,就把镜头拉到窗外,拍一整晚没关的屏幕灯,和天边慢慢亮起来的一道鱼肚白。
你说真实是哪一种?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第二天清晨我从剪辑室所在的那栋楼出来,脖子上多了一点不太好解释的红痕。
她也从另一侧的楼梯口下楼,戴着口罩,冲我抬了抬手:“林老板,预算记得看。”
我们之一都假装什么也没发生。
系统很不给面子地在此刻弹了一行字:
【媒体线情感变量:已突破“合作”阈值】
我低头在心里回它一句:闭嘴。
然后把手机塞进兜里,跟在她后面,朝人行道上拥挤的车流走过去。
——这一晚,如果有导演肯拍,大概率也会剪成两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