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视线一起朝我射过来。
我忽然有点想笑。
这句话,本来就是我求她留下的。
现在成了所有人都想删除的“炸点”。
宣传口那人叹口气:“小伙子,这种话,以后还是少往镜头前说。”
我心里一阵烦躁:“我在私底下说,村里这十年就当没发生过吗?”
气氛一下子降到零下。
顾晚星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像是在说——
“你现在是想硬刚,还是想活着继续拍?”
最终,会议开成了一句废话总结:“注意导向、适当调整、慎重处理”。
没一个字是具体的。
散会后,大家陆续出门。
王支书边走边嘀咕:“你两个好好商量下,别把村里搞网上挂号就行。”
门关上,会议室只剩下我和顾晚星。
我站在窗边,她还坐在原位,低头收拾电脑。
我知道,该吵架了。
三、吵到极致:你剪我命,我骂你心狠
我先开口:“你预告非得剪那句话吗?”
她抬头:“你说的那句?”
“你完全可以放在正片里,前后铺垫一整集。”我尽量压着火,“预告里只扔这十个字出去,别人只会当我作秀。”
她手指敲了敲桌面:“你不是说,要说实话?”
“说实话,和把实话剪成刀,是两件事。”
我盯着她,“你很清楚预告是什么东西——是用来勾情绪的。”
她笑了一下,那笑一点都不甜:“那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剪?”
“稍微给我留一点体面。”我说,“或者至少,别让我家老太太看完第一反应是‘我孙子要被全国骂死了’。”
顾晚星把电脑合上,站了起来。
她个子不算高,但隔着会议桌看过来,气场像又开了一个机位。
“林宴。”她叫我全名,“我要不要提醒你一下?是谁在访谈里一句话不改地说——‘我偷了整村的运’?”
“你可以不放预告。”我咬着牙,“你可以放村庄,你可以放教育……你非得把我挂前面。”
“因为平台只会给我三秒钟的注意力。”她回,“不把你挂前面,这个片子连打开的人都没有。”
她往前走了一步,声音压低了:“我不是为了你体面,我是为了这整部片子能活下来。”
我被噎了一下。
心里那股又羞又怒的东西翻上来,我脱口而出:“那你跟那些剪‘励志缝合怪’的导演,有什么区别?”
这句话一出,我就后悔了。
但东西,射出去了。
顾晚星的表情,肉眼可见地冷下来。
她盯着我,眼睛一点一点变亮,像被气笑了:“你再说一遍?”
我干脆豁出去:“你以前给大平台剪东西,不就干这个?
把他们的苦难剪掉,把他们的眼泪放慢,然后配上 bg 写四个字——‘笑对人生’。”
“现在也一样。”我说,“只不过这次素材换成我而已。”
房间里安静得有点可怕。
她沉默了几秒,才开口:“好。那我也说一遍。”
她一步步绕过桌子走到我面前,离我只有半米:“你以为,你在这十年里,是唯一一个被规则拿刀子的人吗?”
“你自责,你内疚,你觉得自己偷了全村的命。”
她盯着我,“那我呢?我这几年剪出来的东西,骗了多少人在电视机前流泪鼓掌?你算过吗?”
我想插话,她抬手拦住:“你刚刚骂我,跟平台那些评论区里的人没有区别——
明明一脚都没踏进剪辑室,张嘴就问:‘你为什么不刚一点?’”
她呼吸有点乱,但还在撑:“你要真敢,就现在去找领导说——
‘预告保持不变,正片照实播,他们要骂冲我来。’”
“你敢吗?”
我嘴唇动了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不敢。”她替我回答,“因为你知道,这一村人现在的日子,容不得你再给他们搞一次‘理想主义试验’。”
她往后退了一步,笑了一下,那笑里全是疲惫:“所以别只骂我心狠,你自己没多善良。”
这话戳得太准了。
我脸上一阵滚烫,像被人正面掀开了那层“救世主滤镜”。
我想反击,只挤出一句:“那你为什么非要拍?删掉不就好了?”
“因为我不想再剪假的东西。”她说,“这是我最后一次试图把真相塞进允许的缝里。”
声音在发抖,却没有退。
我们就这么对峙着,谁也没有先低头。
外面蝉叫吵成一片,会议室里只听得见我们呼吸。
最终,是她先转身:“你冷静一下吧,我还有个视频会议。”
她推门出去,带风。
门在我面前合上,留下我一个人在屋子里,像个犯错还不肯认的学生。
手机震了一下。
系统很识趣地弹出一条冷冰冰提示:
【关键协作者情绪波动:剧烈。建议:处理。】
我深吸了一口气,骂了一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