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净之的手正好甩了出来,露出红艳艳的血,像冬日的雪中腊梅,鲜艳欲滴。
很快,他又惊慌失措地拢着衣袖,将手收了回去。
语气十分焦急:“阿宁,我好担心你。”
赵绥宁惊得赶紧把他从地上抱起来,让他坐在自己身旁,又毫不嫌弃地用手替他掸去身上的泥土,担心道:“你怎么来了?受伤了?”
她丝毫没想到先前脑中对郁净之的评价是:
善良,但不对劲。温柔,但会言语刺人。会武功,不简单。可以成婚,但无需靠太近。
她哪见过如此泪眼汪汪,可怜得像被人欺负了的小郎君。心下一阵怜惜,回忆起幼年养的一只小狗,也是这股子可怜劲儿,惹人疼爱。
“快说话呀!”见郁净之落寞地垂眸,不曾搭理她,她急得想赶快问清缘由。
只听郁净之哑着嗓子,低声道:“他们说山上不安全。我担心你,就跟着上来了。”
“然后呢?”她又问。
姜迟雨冷眼看着直勾勾闯进来的郁净之,嗤笑道:“然后便一股脑儿倒在你脚下。”
赵绥宁不甚好意思地说:“池雨阿兄,你别说这些话。他听着会多想。”
“他多想。”姜迟雨毫不客气地说,“那可真是不好意思了。”
“嘶。”郁净之突然捂着腿倒吸一口凉气,面色惨白如纸。
赵绥宁听着了,去拽他的手和腿,问:“你的腿受伤了?”
“没有。没有。”郁净之勉强撑起笑,对她道,“刚才扭了一下,不妨事。”
“手呢?”她追问。
“也没事。”郁净之伸出另一只完好无损的手给她看,暗自用了力气,让手上的青色经络凸起得更明显些。
她捧起那只手仔细检查,正色道:“另一只手呢?”
郁净之咬唇,别过头去,把另一只手往身后藏。
“无事。”他轻声道,“别担心。”
赵绥宁眼疾手快地抓住那只纤瘦的胳膊,一不留神,用力过猛,连带着胳膊一片都露了出来。
接着,她便看见,满目都是伤疤的胳膊,还有肉都抠烂的指腹。
她惊道:“这!”
郁净之有一瞬间的慌乱,随即迅速扯下衣袖,将小臂遮住,只余下流了血的指腹。
“那是旧伤。”他敛眸,掩了神色,“手指……是刚刚弄的。”
“山里雾太大,我找不见你,心中发慌,不小心踩空,掉了下去。整个人便挂在树上,我用手去抓石头,被割破了。”他说,“别担心,不疼的。”
赵绥宁一阵无名火。马上要成婚,郁净之若是出事了,那岂不是一尸两命,不然她真的就得和师兄试试了。有点奇怪。
“你得顾惜自己!”于是她严肃地对郁净之说,“你若出事了,叫我怎么办?”
郁净之暗喜。
她,她是关心他的。
他就知道。
“常人怕掉下去,都是两只手去扒石头。这位公子倒是厉害,单手去抓。”姜迟雨注意到郁净之指腹的伤口是顺着一排一排线的,有纹路在,说,“公子不是寻常人。”
他剜了姜迟雨一眼,又抬头看赵绥宁。
一滴晶莹的泪从他眼尾滑落。
“阿宁,我,我是来给你送手钏的。”郁净之拿出那副银钏,用干净的那只手递给她,苍白笑道,“当时,我这只手握着你的手钏,我知道你喜欢,所以不敢抛下。”
“我只能用那只手去抓石头。”
因为嫉妒产生的伤被他说得有理有据,楚楚可怜。
“惺惺作态。”姜迟雨皱眉。
赵绥宁甚是感动,重新把银钏带上手,先是指责姜迟雨:“池雨阿兄,你不能这样说他。他到底也是为了我才这样的。”
接着从竹筐里取出药草,碾碎了揉烂,小心翼翼地敷在郁净之指腹,说道:“谢谢你。但是下次就不要这样了,你的命比这个手钏要重要的多。”
郁净之展颜,唇色发白,柔声说:“我知道了。”
“腿呢,我也看看。”她要继续检查。
郁净之顺从地半倚在赵绥宁肩上,任由她卷起自己的裤腿,看见那血淋淋的伤痕。
他笑得很开心。
他腿上有一条长长的,血淋淋的伤口。
那确实是上山的时候受的伤。郁净之当时心里想的都是赵绥宁开心的样子,整个人有些飘飘然,不小心真摔倒了,小腿被地上的树枝划拉开一道口子。
那时,他便想,要留着,留着给赵绥宁看。
要让赵绥宁知道,他的心意。
这血,这伤口,便是郁净之赤裸裸的诚意。
她一定要知道。
她要因为这些伤,对他多有怜惜。
虽然赵绥宁从小便是个混世魔王的样子,但郁净之明白,在某些方面,她心软得很。对她有恶意的、想杀她的,她会毫不留情。但是,对她善良的,她有亏欠的,便是捏了道保命符咒在手上。
她会心软。对无辜之人。
郁净之可不就是善良的无辜之人吗?
“啊!”赵绥宁蹙眉,“怎么伤成这样!”
他满意地望着赵绥宁皱起的眉头,笑得病态。
「她关心我。她为我难过。」
“没事的。”他说,“过会儿就好。”
姜迟雨沉默片刻,道:“阿宁。我看他伤得很重,或许有内伤。”
“我的医术比你好一点。我帮他看。”
姜迟雨盯着郁净之,眼中满是警告。
郁净之也欣然接受,同她说:“阿宁,这位阿兄人真好。”
见他们两个都很乐意,赵绥宁也便同意了。
她这才意识到,从刚才,到现在,郁净之一直叫她阿宁。
这样,会不会,太亲近了些?她不免想。
“郁郎君,你怎么突然改了称呼?”赵绥宁决定主动问一下。
不料郁净之面庞浮起绯红,耳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