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净之没有说话。
“阿濯,阿濯。”赵绥宁见他趴着,没有动静,小心地推他的身子,低声喊着他的名字。
她的声音极好听。
尤其是喊“阿濯”的时候。
虽然略有颤抖。
推的时候她不小心动作幅度大了些,松垮的嫁衣背后绑着的细绳掉了。
胸口又空出一块。
赵绥宁羞得捂住。
还好烛火熄了,月光也黯淡,夜色朦胧间看不清什么。
“你刚才自己要睡地上的。”
闷了半天,郁净之就想出这句毫无杀伤力的攻击。
她听了连忙解释:“是呀。可是现在烛火都灭了,风又那么大,我害怕。”
“我想着两个人待在一起肯定是更安全的嘛。”
郁净之声线平淡,忍着心中的波动,说:“嗯。”
她觉得郁净之现在有点奇怪,状态不太对,不像平时的样子。
“……你怎么了呀?”她侧耳听。
“没有。”郁净之不想说话。
见他不想告诉自己,赵绥宁也没有追问,只说:“哦。”
过了片刻,郁净之闷闷说:“不喜欢他们。”
“什么?”她有些懵。
“不喜欢他们。”
郁净之想,他不能一直都把话憋在心里,自己一个人生闷气。赵绥宁实在太笨了,他如果不说,那她一辈子都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
“我不喜欢他们……舔你。”他说。
赵绥宁惊讶:“啊?”
不等她反应,郁净之又说:“我也不想你拿我和他们比较。我和他们不一样。”
“我讨厌他们。”他不再把头闷在枕头里,而是翻身转了过去,背对着赵绥宁。
这两个人,都不想让对方看到自己的窘态。
“好。”她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下意识觉得自己应该答应,“那我以后不提他们了,好不好?”
“嗯。”郁净之乖乖回应,声音没有先前的沉闷了。
“宁娘,我们成婚了。”郁净之瞧着帐中倒映出的赵绥宁朦胧的身影,安静说,“你就算不喜欢叫我濯郎,也可以叫我阿濯。”
“不要再叫我郁郎君了好不好?”
赵绥宁“嗯”了声。
原来郁净之这么在意称呼呀。那她还是不那么叫了。
对噢。
她和郁净之已经成婚了。
此前她同那些夫君成亲的时候,都是草草了事入夜便合衣分席而睡的。
他们不曾同她说过这些。
也没有要她叫这种称呼。
赵绥宁只要平静地喊声“相公”就行了。
郁净之不像他们。
初见时,他舌灿莲花,救了她。
她提出成婚请求,却被拒绝。
那个时候,他是外向的,锋芒尽出的。
他用刺推开她。
她却总在触碰到刺的下一刻,看见他收回那些刺,还偏偏跟她说,是意外。
刚相处的时候,她总会在郁净之身上感受到一种奇怪的敌意。
像是讨厌她。
可郁净之救了她,在她家着火后收留她过夜,冒雨带她回家,又借她钱,替她赎回押在婆婆那里的手钏,担心她上山找她。
就连一开始果断否决的成婚,也在看到她咳血那时,改了口。
他明明可以用成婚要挟她,让她去做许多事,不管她愿不愿意。可他只说,想看场落日。
虽然郁净之阴晴不定,但她知道,他不会伤害她。
郁净之是个好人。
所以越相处,赵绥宁才会越发肆无忌惮,从最开始的讷讷老实,到现今,娇纵着脾气去欺负郁净之。
因为她能感受到,她能知道。
郁净之会容忍她。
他不会生气地离开。不会骂她,不会责怪她娇纵。
很奇怪的感觉。
赵绥宁想,大概是因为郁净之太好了,所以才会这么纵容她。
他是个嘴硬心软的人。
于是她喊:“阿濯阿濯。”
边喊边摇他的手,黏黏糊糊地喊着他的字。
郁净之依旧背对着她不动,身子僵着,耳尖红透了,藏在夜色中。
赵绥宁一遍遍喊着,他一遍遍回应着。
先前不叫他阿濯他不高兴,现在一直叫他阿濯他又受不住了。
一声一声的,在他耳边。
他曾经想了很久很久,念了很久很久,希望能和赵绥宁过平常的日子。
可他现在发现,这样的日子,一点都不平常。
只要赵绥宁在。
就不平常。
一点不平常。
“别叫了……”他的脸颊也染上红晕,嗫嚅着说。
但因为声音太小,赵绥宁听不清,只能往他这边凑了凑,贴在他的面皮上听:“阿濯,你说什么呀?”
她,她,她……
怎么这么会撒娇啊。
郁净之紧张地屏住呼吸:“我说,别这么叫了。”
“也别——”
“靠我这么近。”
千万不要被发现。
他现在的样子,一点都不好看。
颤抖个不停的睫毛,水淋淋的眼睛,泛红的双颊,还有紧咬着唇的齿牙。
狼狈透了。
偏赵绥宁发现了。
“阿濯!你的脸好热!”
她忽然紧张起来:“是发烧了吗?”
她一把扣住郁净之的手腕探脉。
“不对劲。”她皱眉,十分严肃地说,“很不对劲。”
郁净之喉结滚动。
“你的心跳太快了!”她叫出声。
郁净之闭上眼睛,难堪道:“别说了。”
“哦……”赵绥宁也不知道郁净之为什么会这样,但是除了心跳异常快之外,其他都很正常,她就没再问。
空气又安静下来。
只有两个人交缠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