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网者的脑波记录,昨天就该给你。”她的指尖冰凉,“但我害怕,它记录的东西……可能会颠覆我们对‘存在’的理解。”
存储器的金属外壳上,同样有一个螺旋印记。
沈溯躲进休息室播放脑波记录时,听见的不是共生体惯有的高频脉冲,而是一段人类的对话——是他和林夏的声音,发生在三天前的观测台。
“如果惊奇感真的守恒,那人类的疑问会用完吗?”(是林夏的声音)
“理论上不会,除非我们停止思考。”(是他自己的声音)
“可如果……”林夏的声音突然变得模糊,像隔着一层水,“有人在收集疑问呢?比如,让一个文明的‘好奇能量’转移到另一个意识里……”
录音在这里戛然而止。沈溯猛地抬头,看见休息室的镜子里,自己的肩膀后面站着一个人影——穿着和他一样的白大褂,脸却被暗紫色的光模糊着。他转身时,那人影消失了,只留下通风口处飘出的一缕黑雾,落在地上化作螺旋状的水迹。
这时,广播里传来林夏的声音,带着一种诡异的平稳:“请所有人员到主控室集合,织网者需要我们协助完成‘共生仪式’。重复,这不是演习。”
沈溯赶到主控室时,看见所有人都站在织网者织成的巨网前,包括刚从医疗舱出来的老张。他们的表情平静得可怕,手腕内侧都浮现出螺旋印记。
林夏站在网中央,黑色的触须正顺着她的脚踝向上攀爬。她看见沈溯,露出一个温柔的笑:“你来啦。织网者说,只有共生才能保存人类的‘惊奇感’,否则我们都会像那颗恒星一样,在认知停滞中坍缩。”
“这不是共生,是吞噬!”沈溯掏出存储器举过头顶,“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织网者不是在保护我们,是在收集我们的疑问!”
林夏的笑容僵住了。织网者的触须突然剧烈颤抖,巨网上的螺旋开始旋转,发出刺耳的嗡鸣。沈溯突然意识到,那嗡鸣里混杂着无数细碎的声音——是老张的念叨,是老陈的低语,甚至还有他自己三天前在观测台说过的话:“惊奇感是文明的基石……”
“够了!”一个陌生的声音突然响起。
沈溯循声望去,看见通风口的栅栏掉落在地,一个暗紫色的身影从中飘出。那身影逐渐清晰,露出一张和沈溯一模一样的脸,只是瞳孔里流转着螺旋状的光。
“我是‘坍缩者’的意识。”假沈溯开口,声音像无数人在同时说话,“hd-不是自然坍缩,是我们主动选择转化。但织网者偷走了我们的能量,它不是共生体,是寄生虫——”
“谎言!”林夏突然尖叫起来,她的白大褂下,触须已经爬满了脖颈,“它在骗你!织网者说过,坍缩者是因为失去了提问的勇气才消亡的!”
“我们只是发现了更重要的事。”假沈溯抬起手,主控室的屏幕突然切换画面,显示出三颗新生行星的内部结构——核心处不是熔岩,而是无数蜷缩的意识体,像沉睡的胎儿,“惊奇感的本质不是提问,是传承。我们把能量给了它们,而织网者想把人类的意识变成它的能量源。”
沈溯突然想起林夏手腕上的疤痕。三年前的接触事件后,她曾说过一句奇怪的话:“织网者的触须里,好像有很多双眼睛在看我。”
这时,老陈突然抽搐起来,他指着林夏身后,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沈溯转头,看见织网者的巨网中央,一个透明的茧正在形成,茧里隐约能看见无数细小的光点——那是人类的意识,包括老张刚才反复念叨的“没有疑问”,包括他自己对“存在本质”的思考。
“它在消化这些疑问,转化成自己的能量。”假沈溯的声音带着痛苦,“当最后一个疑问被消化,人类就会变成没有意识的能量体,像hd-一样……”
话音未落,林夏突然抓起桌上的激光刀,狠狠刺向织网者的触须。黑色的汁液喷涌而出,溅在她脸上,她却像没感觉似的,疯狂地切割着巨网:“放开他们……我不该相信你……”
织网者发出尖锐的嘶鸣,触须开始收缩,巨网上的螺旋急速旋转,将周围的人一个个卷入其中。沈溯扑过去拉住林夏,却看见她的瞳孔正在变成暗紫色——她的意识正在被吞噬。
“记住惊奇守恒……”林夏的声音越来越轻,指尖在他手背上划过一个螺旋,“消亡不是终点……”
她的身体突然软倒,织网者的触须从她身上脱落,化作黑色的粉末。与此同时,假沈溯的身影开始变得透明,他看向屏幕上的新生行星:“它们会继承人类的遗问。而你们,要带着我们的故事活下去。”
通风系统的嗡鸣恢复了正常的调子,那些攀爬的水珠终于顺着墙壁滑落,在地面汇成一滩普通的水渍。沈溯抱着林夏的身体,看见主控室的屏幕上,hd-的残骸正在消散,三颗新生行星的光晕却越来越亮,像三个正在睁开的眼睛。
老陈突然指着沈溯的手背,那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淡青色的螺旋印记——和林夏划下的一模一样。
“它还在……”老陈的声音发颤,“织网者的意识没消失……”
沈溯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印记的边缘正在微微发光。他想起林夏最后的话,想起假沈溯说的“传承”,突然明白过来:当一个文明的惊奇感转化为另一个文明的疑问,真正守恒的或许不是能量,而是“存在过”的证明。
这时,星轨站的警报再次响起,这次是来自外部观测台的紧急信号。沈溯抬头看向屏幕,只见三颗新生行星的轨道上,突然出现了无数细小的光点,正朝着星轨站的方向飞来。
像一场缓慢的流星雨。
他抓起通讯器,听见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