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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诗血初燃(2 / 5)

的呜咽,是这窒息空间里唯一持续的声响,单调地敲打着紧绷的神经。老杜在我怀里彻底没了声息,枯瘦的身体只剩下无意识的、轻微的战栗,手腕被我捏断处的温热粘稠,在冰冷的衣物上缓慢洇开,带着铁锈般的腥气。

每一次漕船在河面颠簸,沉重的麻袋便像磨盘一样挤压着左胸那片琉璃废墟,冰冷的剧痛如同跗骨之蛆,每一次啃噬都让意识边缘发黑。诗魂石那因老杜鲜血而短暂滚烫的搏动早已沉寂下去,只留下琉璃臂深处更加狂暴、仿佛永无止境的冰寒地狱。

不知过了多久,船身一震,缓缓停住。外面隐约传来粗粝的吆喝声、重物砸在跳板上的闷响,还有骡马不耐烦的喷鼻和铁掌叩击青石板的清脆。通化门到了。

“景崴兄…”怀里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如同梦呓般的低唤,气若游丝,带着浓重的疲惫和一种濒死的灰败,“…放…放我下去吧…让我…自生自灭…”

我没吭声,右臂的力道没有丝毫放松。外面的世界比这腐谷堆危险百倍。放他下去?那漕渠里的搏命就成了天大的笑话。

头顶的麻袋被人粗暴地扯动、挪开,刺眼的天光混杂着河水的腥臊气和码头上各种复杂的气味——汗臭、马粪、鱼腥、劣质脂粉的腻香——猛地灌了进来。我下意识地侧身,将老杜的头脸更深地埋进怀里,用自己残破的身躯挡住大部分光线和可能的窥探。

“娘的,这船粮霉了小半!晦气!”一个粗嘎的嗓音在头顶骂骂咧咧,脚步声踢踢踏踏地远去。

机会!

我猛地一蹬船板,借着腰腹残存的力量,抱着老杜如同一条滑溜的泥鳅,从层层叠叠的麻袋缝隙间滚了出去,重重摔在漕船湿漉漉的甲板上。冰冷的河水瞬间浸透后背的麻衣。左臂琉璃裂痕在撞击中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剧痛让眼前金星乱冒。

顾不上喘息,我手脚并用,拖着老杜沉重的身体,狼狈不堪地翻滚下跳板,一头扎进码头旁那条最肮脏拥挤、弥漫着烂菜叶和尿臊味的窄巷深处。腐臭的泥泞粘在脸上,身后的喧闹被迅速抛远。

长安城像一头被捅了心窝的巨兽,在午后的阳光下发出痛苦而狂乱的嘶吼。空气里弥漫着一种令人不安的焦糊味,混合着血腥和恐慌的气息。往日繁华的朱雀大街两旁,不少商铺都上了厚实的门板,行人神色匆匆,眼神里带着惊弓之鸟的惶惑。偶尔有身着皮甲、队列散乱的金吾卫骑兵纵马呼啸而过,马蹄踏起泥水,引来一片惊叫和低声咒骂。远处的天空,几道笔直的黑烟柱拔地而起,刺向铅灰色的天空,像几道永不愈合的伤口——潼关破了的风声,如同疫病般在城中蔓延,啃噬着最后一点人心。

老杜被我半拖半抱着,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巷弄间穿行。他依旧垂着头,花白散乱的头发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枯槁的下颌和紧抿的、毫无血色的嘴唇。那手腕软软地垂着,以一个不自然的角度扭曲。方才码头那一摔,似乎耗尽了他最后一丝挣扎的气力,只剩下麻木的顺从,任由我牵引着,走向未知的炼狱。

我们拐进了更加破败的平康坊深处。这里的空气更加污浊,低矮歪斜的土墙如同醉汉般互相倚靠,墙上糊满了各种乌七八糟的招贴和污痕。狭窄的巷道里污水横流,散发着令人作呕的酸馊气。角落里蜷缩着几个面黄肌瘦的乞儿,眼神空洞地望着我们这两个闯入的不速之客。

突然,前方一处塌了半边的土墙后,传来一阵尖利刺耳的哭嚎和男人粗暴的喝骂。

“放开我!阿爷!阿爷救我啊——!”

一个衣衫被撕开大半的年轻胡姬,被两个身穿肮脏皂袍、歪戴幞头的胥吏,死死地从一处低矮破败的土坯房里往外拖拽。她的琵琶被摔在地上,琴弦崩断,像垂死的银蛇般扭曲着。一个同样胡人面孔、头发花白的老汉扑上来,死死抱住其中一个胥吏的腿,哭喊着哀求:“官爷!官爷开恩!我女儿才十四啊!她不是教坊的人!你们抓错人了!”

“滚开!老东西!”那胥吏不耐烦地一脚踹开老汉,“潼关破了!上面有令,征召所有能用的乐工、舞姬充入营中劳军!这是尔等的福分!再敢阻挠,爷爷手里的水火棍可不认人!”

“不!我不去!死也不去!”胡姬尖叫着,如同被捕兽夹困住的幼鹿,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猛地低头,狠狠一口咬在拽着她胳膊的胥吏手腕上!

“啊——!贱婢敢咬我!”那胥吏吃痛暴怒,另一只手猛地揪住胡姬散乱的黑发,狠狠向后一拽!同时抬脚,对着她的小腹就是一下狠踹!

胡姬痛苦地弓起身子,惨叫声戛然而止,如同被掐断了脖子。她纤细的脖颈被迫高高仰起,被那胥吏粗壮的手臂和揪紧的头发死死勒住,琵琶断裂的琴弦不知怎的竟缠绕在了她脆弱的颈间,随着胥吏的粗暴拖拽,细韧的琴弦深深勒进了她白皙的皮肤,一道刺目的血痕瞬间浮现!

老汉被踹倒在地,额头磕在石阶上,鲜血直流,只能绝望地捶打着地面,发出野兽般的呜咽。周围几个破门里探出几张麻木而惊恐的脸,旋即又飞快地缩了回去。

就在这惨剧发生的瞬间,我猛地感到臂弯中老杜的身体骤然绷紧!如同一张拉满的硬弓!他猛地抬起了头!

那张被乱发遮挡的脸露了出来。

沟壑纵横,污秽不堪,颧骨高高凸起,眼窝深陷如同骷髅。但那双眼睛!

浑浊!死灰!仿佛被狂风暴雨彻底打灭的残烛!

此刻,那死灰的眼底深处,有什么东西被眼前的暴行狠狠刺穿、点燃了!一股赤红近血的光芒,如同地底压抑千年的熔岩,猛地从瞳孔最深处喷射出来!那光芒里混杂着滔天的愤怒、锥心的痛苦、还有……一种被碾碎一切幻想后,赤裸裸暴露在眼前的、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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