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言喻的绝望!
他枯槁的身体爆发出病态的巨力,竟要挣脱我的钳制扑出去!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风箱被撕裂般的低吼,枯瘦的胸膛剧烈起伏,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鲜血从干裂的嘴角瞬间渗出!
不能让他找死!
我右臂铁箍般骤然收力,同时左手(那冰冷的琉璃刑具)猛地抬起,在他扑出的瞬间,死死捂住了他欲要咆哮出声的口鼻!力量之大,几乎将他枯瘦的脸颊按进我冰冷的琉璃臂裂痕里!
“唔——!”
老杜的怒吼被硬生生堵回喉咙,变成一声沉闷绝望的呜咽。他身体在我怀中疯狂地扭动、挣扎,如同离水的鱼。那双燃烧着血焰的眼睛,死死瞪着前方,瞪着那被琴弦勒颈、如同待宰羔羊般被拖走的胡姬,瞪着那额淌鲜血、捶地哀嚎的老父。浑浊的泪水混合着嘴角的血沫,瞬间涌出,滚烫地砸在我的琉璃手臂上,发出“滋”的一声轻响,瞬间被冰冷的蓝焰蒸腾殆尽。
我能感觉到他身体里那刚刚被点燃的、绝望的火焰在疯狂冲撞,想要焚毁一切,包括他自己。他的指甲深深抠进我右臂的皮肉,带来尖锐的刺痛。
“走!”我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带着不容置疑的铁腥气,半拖半抱,将他强行拖离了那处人间地狱,没入旁边更深、更曲折的窄巷阴影里。
他不再挣扎,身体软得像一滩烂泥,所有的力气仿佛都在刚才那绝望的爆发和更绝望的压制中耗尽了。只有喉咙深处,还压抑着一种持续不断的、如同濒死野兽般的低沉呜咽,还有身体无法控制的、剧烈的痉挛。
西市,昔日喧嚣鼎沸之地,此刻如同被抽走了脊梁。粮铺前围满了人,空气里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恐慌和饥饿的焦灼。米价牌上的数字高得令人眩晕,绝望写在每一张菜色的脸上。
“官爷!求求您!再卖俺一升!就一升!娃要饿死了!”一个头发花白、佝偻得如同虾米的老妪,死死攥着一条干瘪的空布口袋,枯爪般的手颤抖着,伸向粮铺门口一个膀大腰圆、按着腰刀的金吾卫军汉。
那军汉一脸横肉,满脸不耐烦,抬脚就踹:“滚开!老虔婆!都跟你说了,今日粮限卖完了!再聒噪,当你是哄抬粮价的刁民抓起来!”
老妪被踹得一个趔趄,踉跄着后退,却依旧不死心,浑浊的老眼里只剩下绝望的哀求,扑上去想抓住军汉的衣角:“官爷行行好……俺就买半升……半升麸皮也行啊……娃……”
“找死!”军汉彻底被激怒,脸上横肉一抖,猛地抽出腰间的皮鞭,手腕一抖,鞭梢撕裂空气,发出“啪”的一声炸响,如同毒蛇吐信!
“啪——!”
鞭子狠狠抽在老妪佝偻的脊背上!
那枯瘦的身体猛地一僵,如同被雷击中。一声短促到几乎听不见的、被剧痛扼断的抽气声。紧接着,是骨骼断裂的、极其轻微却令人头皮炸裂的“咔嚓”声!
老妪像一截被伐倒的朽木,直挺挺地向前扑倒在冰冷肮脏的青石板上。她手里那条空瘪的布袋,软软地飘落在一旁。
人群发出一片压抑的惊呼,瞬间又死寂下去,只剩下沉重的喘息和牙齿打颤的声音。那金吾卫军汉啐了一口,骂骂咧咧地收起鞭子,仿佛只是抽打了一只碍事的野狗。
就在那声脊骨断裂的轻响传入耳膜的刹那!
我臂弯中,老杜那原本如同枯木般瘫软的身体,猛地向上挺直!不是挣扎,是一种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无法抑制的剧颤!仿佛那道无形的鞭子,也狠狠抽打在了他早已伤痕累累的魂魄之上!
他猛地转过头!目光越过我的肩头,死死钉在那个扑倒在地、无声无息的老妪身上!
方才在平康坊被强行按灭的血焰,此刻如同被泼了滚油,以一种更狂暴、更绝望的姿态,轰然在他眼底炸开!那已经不是火焰,是熔岩,是血海!浑浊的眼球上瞬间布满血丝,每一根都如同烧红的铁丝,几乎要撑裂眼眶!那眼神里,愤怒、痛苦、绝望、悲悯……所有激烈的情感熔于一炉,又被一种巨大的、足以摧毁一切的虚无感死死攥住,呈现出一种近乎疯狂的扭曲!
“嗬…嗬嗬……”他喉咙里发出拉风箱般急促的喘息,干裂带血的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一个清晰的音节。
紧接着,他那只被我捏断了腕骨、无力垂落的枯爪,竟猛地抬了起来!爆发出难以想象的、病态的力量!五指如同烧红的铁钩,带着同归于尽的绝望,狠狠抠向我左臂那布满蛛网裂痕、流淌着地狱蓝光的琉璃区域!
“呃——!”
尖锐的、如同烧红烙铁直接烫进灵魂深处的剧痛,瞬间从左臂裂痕深处爆炸开来!比之前任何一次反噬都要凶猛数倍!冰冷的蓝焰仿佛被彻底激怒,沿着他抠入的指爪,疯狂倒卷!
猩红的警报如同垂死的蜂鸣在视网膜上狂闪。左胸的琉璃裂痕肉眼可见地蔓延开几条新的细纹!那冰寒剧痛的海啸瞬间淹没了所有感官!
我闷哼一声,右臂下意识地箍紧,几乎要将老杜枯瘦的身体勒断!另一只手闪电般扣住他那只疯狂抠抓的枯爪手腕(断骨处再次受力),用尽全身力气才将那只如同地狱探出的鬼爪,从那片致命的琉璃废墟上硬生生掰开!
他的手指甲缝里,赫然沾染了几丝粘稠的、燃烧着的暗蓝色“熔岩”!
“走!”我喉咙里滚出低吼,带着血腥味和不容置疑的铁令,拖着他僵直颤抖的身体,撞开几个呆若木鸡的看客,没入西市旁一条更加混乱污秽的小巷。身后,只有那金吾卫粗嘎的喝骂和人群死一般的沉寂。
老杜不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