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们手持长矛,勉强维持着一个半圆的场子,矛尖闪着寒光,指向那些试图往前挤的饥民。
场子中央,立着一个用原木粗糙钉成的十字形刑架。刑架下,赫然放着一个半人高的、铸造粗糙的青铜卧牛——典型的唐代刑场镇兽,牛角弯曲,牛眼空洞,身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不知是泥垢还是干涸血痂的黑色物质,散发着一股阴冷的土腥和铁锈混合的怪味。
时间仿佛瞬间凝固,又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碾碎!
一个瘦小的身体被粗糙的麻绳以一种极其扭曲的姿势捆绑在十字木桩上。头无力地垂着,乱糟糟的头发遮住了大半张脸。身上那件原本就破烂的单衣被撕扯得几乎无法蔽体,露出下面青紫交加的鞭痕和冻疮。最刺目的,是那双赤裸的脚踝——脚踝肿胀发亮,皮肤被磨烂,深可见骨,那是山涧攀爬、沸卤烫伤、亡命奔逃叠加留下的印记。
一根粗糙的草绳,死死勒在那惨不忍睹的脚踝伤口上!
而草绳末端,系着一根小小的、褪色的、毫不起眼的木簪!
那簪子……簪头粗糙磨圆,簪身还有几道歪斜的刻痕——那是我在山涧顶的岩石上,用匕首刻下的“逃命符”简化图!是我塞进他手里,告诉他“活命的法子”!
此刻,这根刻着我给予他最后一丝生之希望的簪子,却像耻辱的标记,像索命的符咒,冰冷地勒在他濒死的脚踝上,随着他微不可察的颤抖而轻轻晃动!
“呃……”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濒死野兽般的呜咽从我喉咙深处挤出。左腿的琉璃骨爆发出刺目的蓝光,裂纹瞬间爬满整个膝盖!视野被一片猩红覆盖,系统尖锐的警报声和人群嗡嗡的低语混合成地狱的合奏,冲击着摇摇欲坠的理智。
就在这时,一阵沉重的马蹄声和甲叶碰撞声从城门方向传来。人群被粗暴地分开一条通道。一个身着明光铠、披着猩红大氅的将领在数十名精锐甲士的簇拥下,策马缓缓行入场中。他面皮白净,眼神却如同淬了毒的冰锥,冷漠地扫过刑架上的孩子,最后落在沸腾的人群脸上。
他勒住马,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穿透力,清晰地压过了场中的嘈杂:
“刁民们听着!” 他抬起马鞭,指向刑架,“此妖孽,惑乱人心,妄言‘隐龙改天命’,实乃悖逆天道,罪不容诛!今奉节度使大人钧令——”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刻意为之的残忍快意,如同钝刀刮骨:
“处以剐鳞之刑!以儆效尤!让尔等看看,妄议天命、亵渎朝廷,是何下场!”
“剐鳞!剐鳞!剐鳞!” 他身后的甲士们齐声呼喝,声浪震得人耳膜发麻。
一个身材异常魁梧、赤裸着上身、只在腰间系着一条油腻皮围裙的刽子手,提着一柄造型奇特的弯刀,大步踏入场中。那刀身狭长微弧,刀尖带着一个细小的倒钩,在冬日惨淡的阳光下,流淌着一种油脂般黏腻的冷光。他走到刑架前,伸出蒲扇般的大手,一把攥住孩子散乱的头发,粗暴地将那张稚嫩、青紫、布满泪痕和污垢的脸抬了起来,正对着黑压压的人群。
孩子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意识,眼皮艰难地掀开一条缝,空洞的瞳孔里映着灰蒙蒙的天空和无数张模糊扭曲的脸孔,没有恐惧,只有一片死寂的茫然。嘴唇微微翕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刽子手咧开嘴,露出一口黄黑的牙齿,脸上横肉抖动。他猛地扬起那柄闪着寒光的剐刀,刀尖对准孩子锁骨下方最柔嫩的皮肉,口中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
“开——鳞——!”
刀光,带着刺骨的冰寒和浓烈的血腥预兆,狠狠落下!
“嗬啊——!!!”
胸腔里积压的火山,彻底爆发了!那不再是人的嘶吼,是困兽挣脱铁笼、是山岳崩摧前最后的咆哮!什么系统!什么熵增!什么琉璃腿!所有的规则!所有的桎梏!在这一刻,被那柄落下的剐刀和草绳上晃动的木簪,彻底碾成了齑粉!
身体比意识更快!积压的所有愤怒、绝望、无力感,混合着霍家拳最暴烈的杀意,轰然点燃!右肩的箭创瞬间崩裂,鲜血浸透肩头,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唯一能动的左臂猛地一抖!
“锵啷——!”
缠在腰间的精铁链刃如同蛰伏已久的毒龙,带着刺耳的金属摩擦尖啸,应声弹出!近一丈长的铁链在空气中绷得笔直,末端的三角棱刺闪烁着择人而噬的凶光!
左腿——那条该死的、几乎要碎裂的琉璃腿——被我当成了最后的支撑点!所有的力量,所有的重量,所有的毁灭意志,疯狂地灌注其上!腿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如同冰层彻底断裂的恐怖哀鸣!幽蓝的光芒透过褴褛的裤腿,刺目地炸开!细密的裂纹瞬间扩散到极限,整条腿仿佛下一秒就要化作一地冰冷的蓝色碎渣!
“给——我——开!!!”
怒吼声撕裂寒风!我拖着那条即将崩碎的琉璃腿,像一颗人形的炮弹,朝着刑台中央,朝着那个举刀的刽子手,朝着那尊镇压刑场的冰冷青铜卧牛,不顾一切地撞了过去!
人群爆发出惊恐的尖叫!士兵们被这突如其来的狂暴冲击惊得愣了一下,长矛下意识地刺出,却被我侧身用裹着破布的左臂硬生生格开!矛杆断裂的脆响混着骨头的闷响!我不闪不避!眼中只有刑架!只有那个孩子!只有那刽子手!
距离瞬间拉近!刽子手惊愕地转过头,剐刀还停留在半空。他看到了我眼中燃烧的地狱之火,看到了那条幽蓝闪烁、布满裂痕、非人般的腿!
“惊雷锤——!”
霍家拳至刚至猛的杀招,此刻以最惨烈、最决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