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口还有极其微弱的起伏。
警告!杜甫生命体征急剧下降!高烧!伤口严重污染!休克风险!
猩红的系统警报刺目地亮起!
必须立刻上岸!必须找到干净的地方处理伤口!
我咬着牙,用尽全身力气将他沉重的身体从污水里拖上来,架在自己肩上。麻痹的右臂根本无法承力,只能靠左臂和腰腹的力量死死箍住他。他的身体冰冷而沉重,像一袋浸透水的沙土。
沿着污秽的渠边,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挪动。每一步都踩在滑腻的青苔和腐烂的垃圾上,左腿的伤口在冰冷污水的浸泡下早已麻木,只剩下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
好不容易看到前方渠边有一处相对干燥些的石阶,似乎是旧时引水或排污的埠头。
刚拖着杜甫挣扎着挪过去,将他放倒在冰冷的石阶上,还没来得及喘口气——
“在那!下水道里!”
“假龙!还有那个老酸丁!”
“抓住他们!”
如同附骨之蛆!坊墙上探出几个脑袋,指着我们疯狂叫喊!紧接着,急促的脚步声从坊墙尽头传来!
阴魂不散!他们怎么找到这里的?!
绝望再次攥紧心脏!拖着昏迷的杜甫,根本不可能跑掉!
目光扫过污浊的渠水和对岸……等等!对岸!紧邻污水渠的坊墙下,有一个被废弃的、半塌的窝棚,破草席半掩着,里面似乎堆满了杂物,但窝棚门口正对着坊墙的一个豁口!而豁口外,似乎是一条狭窄的后巷!
唯一的生路!
“走!”我嘶吼着,再次架起杜甫沉重的身体,冰冷刺骨的污水瞬间淹没到膝盖!粘稠、滑腻、带着刺鼻的恶臭。三星堆的金纹在琉璃臂深处疯狂搏动,剧痛和麻痹感被冰冷的污水暂时压制,又被绝望的紧迫感催逼到极限。
每一步在污水中的跋涉都无比艰难。污水下的淤泥深陷,腐烂物缠绕着脚踝。杜甫的身体越来越沉,冰冷的额头贴在我的颈侧,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和腐烂的气息。
坊墙上的叫喊和脚步声越来越近!
“快!他们想跑!”
“放箭!”
嗖!
一支弩箭带着死亡的尖啸,狠狠钉入我身前不到一尺的污水中,溅起恶臭的黑浪!
警告!
肾上腺素的极限爆发!左臂肌肉贲张,死死箍住杜甫下滑的身体,右腿爆发出残存的力量,猛地向前蹬踏!
哗啦!哗啦!
污水被搅动得更加污浊不堪。终于,离对岸只有几步之遥!
“娘!就是他们!假龙妖!害死哥哥的假龙妖!”
一个凄厉、尖锐、带着刻骨仇恨的童音,如同淬毒的冰锥,猛地刺穿污浊的空气,狠狠扎进我的耳膜!
我猛地抬头!
坊墙那个豁口处,不知何时,挤满了人!
不是府兵!
是衣衫褴褛的流民!男女老少,一张张被饥饿和苦难折磨得麻木或扭曲的脸!他们手里没有刀枪,有的拿着烂菜叶,有的攥着石块,有的空着手,但眼睛里燃烧着同一种东西——被煽动起来的、狂热的仇恨和恐惧!
喊话的是一个枯瘦如柴的小女孩,顶多七八岁,穿着打满补丁的破袄,头发枯黄。她伸着干瘦的手指,死死指着我,小脸因为极度的仇恨和激动而涨得通红,眼睛里噙满了泪水,却燃烧着熊熊的怒火!
“就是他!青面獠牙的假龙妖!手臂会发光的妖怪!”小女孩尖叫着,声音撕裂清晨的湿气,“就是他引来官兵!杀了阿牛哥!杀了王叔!就是他!烧了他!烧了妖怪!”
“烧了妖怪!”人群被彻底点燃!狂乱的吼叫汇成一片!
嗡——!
右臂琉璃深处,那团熔炉般的金红光芒,随着这铺天盖地的“妖怪”咒骂,如同被泼进了滚油,轰然爆燃!三星堆的纹路瞬间亮到极致,仿佛要熔穿琉璃臂!一股难以想象的、撕裂灵魂的剧痛,伴随着亿万根烧红钢针攒刺般的尖锐感,瞬间从右臂席卷向整个头颅!
警告!信仰熵增污染!精神攻击模式开启!!侵蚀风险:99!
视野瞬间被猩红吞噬!无数的、重叠的、扭曲的幻影在眼前疯狂闪烁!幻听!成千上万种尖锐、恶毒、充满怨恨的咒骂声,如同淬毒的箭雨,疯狂地、无休止地凿进我的脑髓!
“妖怪!喝人血的妖怪!”
“剐了他!为死去的乡亲报仇!”
“琉璃爪!他手臂会发光!是妖法!”
“吃娃娃!童谣唱的就是他!”
每一句诅咒都像实质的毒箭,带着冰冷的恶意和狂热的信仰,狠狠钉入我的太阳穴!剧痛!眩晕!恶心!麻痹感如同冰冷的铁水,迅速灌满右半边身体,连左腿都开始变得沉重!
系统界面在猩红的视野里疯狂跳动、扭曲!血红的“熵增污染”符号像蠕动的毒虫!
“呃啊——!”喉咙里爆发出野兽般的痛苦嘶吼!架着杜甫的左臂瞬间失力,他沉重的身体向下滑去!
“看啊……崴……”杜甫微弱的声音,在这疯狂的精神风暴中,如同风中残烛,却带着一种洞穿骨髓的悲凉和自嘲,艰难地钻进我的耳朵,“……这便是……你拼死要护的‘民心’么?”
这两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已经千疮百孔的灵魂上!
而此刻,流民的愤怒彻底爆发!
“砸死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