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只是不喜欢热闹？”晏月将心比心。她也不知道陆哂为什么会在毕业后缩进一家生意惨淡的小卖部里，但那总归是有自己的理由。
“唉，老了，摸不透你们年轻人的想法了。”老周长叹一声。
“可别。”陆哂撇了撇嘴，“我看您老挺潮的，每天光朋友圈就要发个七八条，前段时间还非得抓着我帮你注册个微博——我这岁数的人都不用那玩意。”
“你懂什么？生命不息学习不止，我还等着我孙子学会说话以后和他聊天呢，别到时候成一问三不知的老古董了。”老周瞪了他一眼，又转向边上的年轻姑娘。
“不过在这倒也不算坏事，起码安全。”他满面红光的老脸上露出几分骄傲，“别的不说，我们这小区，在附近几条街里也是治安最好的。教职工大院，居民素质高，平时那些面生的我从不随便往里放，学生要借道我都得检查他们的学生卡。别看我这样，年轻的时候”
“得了吧，就您当片警那会儿一人搏斗三个持刀抢劫犯罪分子，打跑两个制服一个还拿了个三等功的那事儿，和我们这隔了两条街小区的老太太都能倒著背了。”陆哂一副听腻了的样子。
“我在和人姑娘说话，你瞎掺和什么？”被他这么一膈应，老周也没了回忆往昔的兴致，而是递给晏月一张塑料纸片，“这上面有保安亭的电话，要是在小区里有什么事儿，直接打这号码。
他又指向边上老神在在的陆哂。
“这小子虽然没什么出息，但人不算坏，头脑也灵光，就是懒，平时多使唤使唤他。”
“诶。”陆哂插嘴，“哪有员工使唤老板的道理？您可别给人教疵了。”
“就你那小店面，还老板呢。”老周不屑道，“等会儿别忘了给我送箱水过来。”
“得嘞，等中午给您送。”陆哂应道，“那我们先走了？”
“去吧去吧。”老周挥挥手，“过马路的时候看着点，电瓶车太多。”
目送两人走出小区，老周看向王老师。
“王老师，您说说，这俩到底是啥情况？陆小子咋一转屁股拐了个姑娘回来？”
什么老板员工，他要是能信一个字就白搭了挂在家里的那身警服。啥时候见过老板员工肩并肩去逛菜场的？
“你觉得呢？”王老师并没直接回答，反倒是把问题抛了回来。
“我是觉得这姑娘看着性格和家教都还不错，又是文华的学生，只是”老周有点犹豫，“模样有点太好了，性子又偏冷，陆小子就抱着这么个半死不活的小店，又是个咋咋呼呼的，怕是之后不好说啊。鸿特暁税王 勉废跃黩”
“咋咋呼呼吗？可能吧。”王老师笑了。
她教了这么多年书，带过那么多学生，一个班上心里最能藏事的，绝不会是那些最沉默寡言的孩子。恰恰相反，这种人往往都是那些最会来事儿、最能和人打成一片的学生。
他们只说想让别人听到的话，只做想让别人看到的事。而心里那些不愿示于人前的部分，则被咋咋呼呼的外壳层层包裹，隐藏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里。
她想起自己丈夫曾经形容陆哂的一句话。他说那件事后这小子虽然表面看不出变化，但实际内在已经换了一个人。他把过去的自己锁了起来，而这把锁只有他自己能打开。
但也许这把锁的钥匙也可以在其他人手里？王老师看向两人消失的方向。
这女孩会是那个人吗？
“我算是发现了，你这人看着闷罐子一个，实际满肚子坏水。”人行道上一男一女并肩而行，男方义愤填膺，女方不露声色。
“是吗？”晏月毫无诚意地问道，一个环保袋在她手上提得像是个香奈儿手袋，“我坏在哪？”
“哇，这还不够坏？在我这一副社恐嘴脸，一出门就无缝衔接社牛，直接背刺老板美美继承人际关系红利，简直坏得流脓好吧？”陆哂悲愤。
“我只是试了试你之前的建议，现在看来确实很有用。”
“我建议什么了？”
“让我在人际关系上主动出击。”晏月原汤化原食，她向来都不缺学习能力，“而且难道不是你故意想把他们介绍给我吗？”
“哦，被你发现了？”陆哂脸上的悲愤神色一秒消失，换回了此前一直挂著的浅淡笑意。
“所以呢？为什么？”
“很简单啊。”他摊手，“你知道拜码头不？过去人但凡新挪个窝，都得先去和地面上管事儿的大哥混个脸熟。老周虽然只是个保安，但他每天往大门口那么一坐，进进出出那么多人都得和他打交道。你认识了他，就等于半只脚已经踏进了小区这个圈子，万一出了什么事儿也有人罩着。”
“至于王老师——”陆哂向边上瞥去一眼，“你们大三得写学年论文了吧？”
晏月点点头。学年论文算是文华文博系的保留项目，美名其曰学术训练，实际就和多写一篇毕业论文没什么两样。
“论文的指导老师选了吗？”
晏月摇头。依照惯例，本科生写学年论文得有导师指导，这导师可以自己先去联系，也能等双选会的时候再看相互意向。而不出意外的话，此时选定的指导老师也会变成你毕业论文的指导老师。
她之前一直忙着学生会的事，自然没时间去提前联系导师。
“那你可以多和王老师打点交道。”陆哂神秘地笑了笑，“指不定会有什么惊喜呢？”
和王老师打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