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后,黑风口,我会送他们上路。”
永昌侯直起身,看着空无一人的密室,收起脸上那躬敬的笑容,面无表情的盯着墙壁。
……
离开京城三日,押解队伍已深入燕山山脉腹地。
官道崎岖难行,两侧是连绵不绝的崇山峻岭。
冬日的山林一片萧瑟,光秃秃的树枝在寒风中摇曳,尤如鬼魅的枯爪。
这三日,苏铭真切体会到了何为“阶下囚”的绝境。
每日的吃食,是两个硬如石块的黑面馒头,配上一碗清可见底的稀粥。
夜晚,他们被锁在冰冷的囚车内,任凭刺骨的寒风从四面八方灌入,寒意直透骨髓。
同行的赌鬼,在第二个寒夜便冻得发起高烧,胡言乱语,眼看就不行了。
次日清晨,魏合嫌他碍事,毫不留情地一脚将他踹下了囚车,任其在荒山野岭中自生自灭。
剩下的三名囚犯,包括苏铭,都变得更加沉默,恐惧像冰霜般在他们心头蔓延。
那满脸横肉的大盗,似乎也察觉到苏铭身上那份文弱外表下的不同寻常,这两日竟没有找麻烦,反而有意无意地保持着距离。
“徒儿,感觉如何?这免费的深度体验游,刺不刺激?”林屿的声音带着调侃。
苏铭正小口啃着手里的黑面馒头,那食物硬得硌牙,难以下咽。“师父,我只是在想,这魏合,似乎并不急着赶路。”苏铭咽下最后一口残渣,就着冰冷的溪水润了润喉。
“哦?为何如此判断?”林屿问道。
“按军需押运的规矩,当以速度为先。可这三日,我们每日行进不足六十里,天色稍暗便安营扎寨。”
林屿的魂体在戒指空间内踱步,语气带着一丝警觉:“你观察得很对。这支队伍的章法和警剔性,远超寻常押运队。”
苏铭的心脏微不可察地收紧。
刘文渊的警告、永昌侯府那双无处不在的眼睛,此刻都有了答案。他们要确保他死在路上,而此刻的缓慢行军,正是在为这场杀局争取时间。
就在此时,林屿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苏铭脑海中炸响!
“苏铭!凝神静气,莫要妄动!” 林屿的声音低沉而急促!
苏铭啃食的动作瞬间凝固。
“师父,发生何事了?”他表面却纹丝不动。
“有灵识锁扫过了我们!”林屿的魂体在玄天戒中踱步。
“是修士吗?”苏铭强迫自己保持冷静。
林屿的声音里:“这……应该是筑基期!而且不是寻常筑基!起码是筑基后期!甚至是……筑基大圆满!气息凝实,非寻常筑基可比!希望只是路过,不是来找我们的麻烦!”
筑基大圆满!这四个字,如同实质的重压,轰然砸在苏铭心头。
他不过练气二层,在如此强者面前,连尘埃都算不上,对方一个念头,就能让他神魂俱灭。
“他离我们多远?有何意图?”苏铭的声音保持着令人心悸的平静。
“他在我们身后约莫五里处,不远不近地吊着。那股灵压沉重如山,他根本没有掩饰!这分明是恃强凌弱,要吃定我们!永昌侯府竟能动用此等力量!” 林屿的声音中,带着难以抑制的怒意和警剔。
苏铭的思维却在这一刻达到了极致的清明。对方大摇大摆地跟踪,毫不掩饰气息,说明他有绝对的自信,吃定了这支凡人押解队伍。他没有立刻动手,则说明他在等待一个最佳的动手机会,或者说……一个最完美的杀人地点。
苏铭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视周围地形。这里是燕山腹地,两侧悬崖高耸,中间的官道狭窄逼仄。他立刻在脑中呼唤:“师父,查看舆图,前方三到五里内,是否有特殊地名?”
林屿迅速将神识沉入苏铭贴身携带的舆图拓本。“有!前方四里处,赫然标注着‘黑风口’!那是两山之间最窄的隘口,长年风势险恶,是兵家大忌,也是山匪设伏的绝佳地点!”
黑风口!苏铭的心,如同被一块巨石砸中,沉入不见底的深渊。
他彻底明白了。
对方要在黑风口动手,利用筑基大圆满的威能,瞬间抹杀整个押解队伍,然后将罪责推给“山匪劫道”。
一个筑基大圆满的修士,对付四十名凡人精兵,简直是碾压。
一旦动手,必是死无对证,侯府便可彻底清除痕迹。
“师父,我需要你的帮助。”苏铭的声音,冷静得如同寒冰。
“此刻,只能以奇制胜,你有什么想法?” 林屿迅速收敛了惊慌,沉声问道:“跑路是来不及了!咱们必须在对方动手前,制造一个完美的假象!”
“我要用那瓶‘易容膏’。”苏铭道 。
“我要变成队伍里,那个已被魏合踹下囚车的赌鬼的模样。”苏铭解释道。
林屿瞬间领悟,魂体猛地一震。
这是一个极致的疯子计划:在筑基修士出手屠杀的瞬间,伪装成一个早已被抛弃、且不被任何人关注的“死人”,躺在血泊之中,利用对方“苏铭已死”的惯性思维,逃过致命的灵压扫荡!
“好!徒儿,你果然够狠!”林屿的语气从惊骇转为兴奋!
半个时辰后,队伍行至一处山溪旁。
魏合下令休整,士卒们开始补充水源。
苏铭和另外两名囚犯被允许在士卒的监视下饮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