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翻墙而入,身形隐入回廊的阴影中。张府内一片寂静,只有偶尔传来的打更声,显得格外空旷。
按照事先打听的路线,他们往张启年的书房摸去。刚转过月亮门,就听到书房里传来压低的说话声。
“……林岳死了,沈砚却咬住不放,他已经到京城了。”是李御史的声音,带着焦虑。
“慌什么。”另一个声音苍老而沉稳,正是张启年,“沈砚一个小小的户部主事,翻不了天。影阁那边已经打点好了,只要把他和那个小道长处理干净,就没人知道当年的事了。”
“可……可周尚书那边,似乎有些动摇,他说……”
“他不敢!”张启年的声音陡然严厉,“当年分赃时,他拿的可不少!要是敢反水,我不介意让他去陪林岳!”
窗外,沈砚和清玄屏住了呼吸。
原来,张启年才是幕后主使!李嵩只是替罪羊,真正贪墨漕粮的,是张启年、周显、林岳这批当年的户部官员!
就在这时,书房的门突然被推开,一个黑衣人站在门口,声音嘶哑:“张大人,沈砚和清玄,已经在府里了。”
是鬼眼!
沈砚心头一凛,拉着清玄就想退走,却听张启年冷笑一声:“早就等着他们了。动手!”
四周突然亮起火把,数十名影阁杀手从暗处涌出,将他们团团围住。鬼眼站在最前面,手里的短匕泛着幽蓝的光,显然又淬了毒。
“沈大人,清玄道长,别来无恙。”张启年走出书房,脸上哪有半分遇刺的虚弱,眼神阴鸷如狼,“既然送上门来,就留下吧。”
火把的光映着沈砚的脸,他握紧了佩刀,与清玄背靠背站在一起。
“张启年,你可知罪?”沈砚的声音在夜风中回荡,带着凛然正气。
张启年嗤笑:“罪?我身居高位,享尽荣华,何罪之有?倒是你们,窥探朝廷机密,死不足惜!”
他抬手一挥:“杀了他们!”
鬼眼率先扑了上来,短匕直刺沈砚咽喉。沈砚横刀格挡,火星四溅。清玄则再次捏起道符,与涌上来的影阁杀手缠斗在一起。
夜色中,刀光剑影,符纸翻飞。沈砚的刀越来越快,带着怒火与决绝;清玄的身法越来越险,护体真气在寒骨毒的侵蚀下,已渐渐有些支撑不住。
激战中,清玄瞥见书房的桌案上,放着一卷明黄色的卷轴,旁边压着的,正是一块完整的牡丹云锦——那上面绣着的,是一朵盛开的牡丹,花心处,竟绣着一个小小的“御”字!
他心头剧震——这云锦,竟是御赐之物!
张启年连御赐的料子都敢私用,甚至用来分赃……这背后,难道还有更大的牵扯?
就在他分神的瞬间,鬼眼的短匕再次袭来,这一次,他避无可避。
“清玄!”沈砚嘶吼着,想要回护,却被数名杀手缠住,动弹不得。
短匕眼看就要刺入清玄心口,一道寒光突然从斜刺里飞来,精准地打在鬼眼手腕上。鬼眼吃痛,短匕落地。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院墙之上,站着一个身着飞鱼服的男子,腰佩绣春刀,面容冷峻,正是锦衣卫指挥使,陆承宇。
“张大人,私通影阁,谋害朝廷命官,你这罪,可不小啊。”陆承宇的声音带着冰冷的笑意,身后,数十名锦衣卫鱼贯而入,将张启年和影阁杀手团团围住。
张启年脸色煞白,瘫软在地。
沈砚趁机扶起清玄,见他脸色苍白,忍不住握紧了他的手:“撑住。”
清玄点点头,看向陆承宇。他不明白,锦衣卫怎么会突然出现。
陆承宇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扬了扬手里的半片云锦:“林岳的义子,托人把这个送到了北镇抚司。张大人,你藏得够深啊。”
原来,林岳早有准备,在察觉危险时,就将那半片衣角托付给了信任的义子,若自己出事,便将此物交给能扳倒张启年的人。而锦衣卫,早就暗中盯上了影阁,顺藤摸瓜,查到了张启年头上。
这场局,终究是张启年自己,引火烧身。
火把的光映着满地狼藉,影阁杀手或被擒或被斩,鬼眼趁乱再次逃遁,却被陆承宇一箭射穿了肩膀,擒了个正着。
张启年被锦衣卫押走时,死死瞪着沈砚,眼神怨毒:“我倒了,还有人不会放过你们……”
沈砚没理会他的威胁,只是低头看向清玄的伤口。黑气已蔓延到小臂,他的心,揪紧了。
“先去寻苏神医。”沈砚抱起清玄,转身往外走。
月光洒在两人身上,清玄靠在沈砚怀里,闻着他身上熟悉的气息,突然觉得,那寒骨毒带来的疼痛,似乎也没那么难忍了。
漕运案的真相,终于水落石出。但张启年最后那句话,像根刺,扎在沈砚心头。
还有人?
是谁?
夜色深沉,京城的暗影里,似乎还有更深的旋涡,在悄然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