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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奇怪的是,她的记忆里,自己从未真正“来”过。这股莫名的熟悉感,如同镌刻在灵魂深处的印记,来得毫无缘由。
但现在,最棘手的问题不是探寻根源,而是——她被困在这里了。
意识与身体的连接变得极其微弱且不稳定,她尝试了几次,都无法突破这层混沌的壁垒,回归现实。
“唉……” 又是一声长叹,带着认命般的颓然。
她索性放松下来,任由自己向后躺倒,陷进那看似虚无却承托着她的云层里。
云絮温柔地包裹着她,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宁与舒适。
身体是轻飘飘的,意识也仿佛卸下了重担,这种无拘无束、近乎失重的感觉,让她紧绷的心神不由得松懈下来。
她闭上眼,细细感受着这份难得的静谧与漂浮,几乎要沉醉其中。
然而,她并未察觉,在她闭目放松的那一刻,周遭原本平静流淌的云海,开始无声地翻涌起来,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湖面,荡开一圈圈无形的涟漪。
云层之下,那原本若隐若现的星空背景,此刻光芒也开始明灭不定,剧烈地闪烁起来。
星辰流转间,仿佛有新的光点在极远处诞生,迸发出微弱却顽强的光芒;同时,亦有熟悉的光斑在悄无声息地湮灭,归于永恒的黑暗。
新生与毁灭,在这片意识的星空中,正悄然上演。
而纪轻轻,对此一无所知,依旧沉浸在那片由自身力量构筑的、暂时的宁静幻梦里。
光阴荏苒,七日弹指而过。
当纪轻轻纤长的睫毛如同蝶翼般轻轻颤动,最终缓缓掀开时,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床幔,以及守在床边、面容憔悴不堪的九娘。
“乖乖!你……你醒了?!”
九娘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猛地凑近,颤抖着手想要抚摸女儿的脸颊,又怕这只是一场易碎的幻梦。
话音未落,眼眶已然迅速泛红,积聚了多日的担忧与后怕,瞬间化作水汽弥漫开来。
“娘……” 纪轻轻张了张嘴,声音干涩沙哑,带着久未说话的虚弱。
她试图动一下,却感觉浑身绵软无力。
“哎!娘在!娘在!” 九娘连忙应着,小心翼翼地扶着她,在她身后垫上柔软的靠枕,让她能舒服地坐起来。
整个过程,九娘的目光都紧紧锁在女儿脸上,含泪的眼睛里充满了失而复得的珍视。
“你觉得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饿不饿?渴不渴?”
看着母亲这般模样,她勉强扯出一个宽慰的笑容:“我没事了,娘。就是……睡久了有些乏力。您别担心,我命硬,死不了的。”
“胡说!” 九娘轻轻捂住她的嘴,眼泪终于滚落下来,“什么死啊活啊的,不许瞎说!你是要吓死娘吗?你昏睡的这些天,大夫来了好几趟,每次都说你脉象微弱,元气大伤,若是……若是再不醒,恐怕……”
她哽咽着,说不下去,只是用力握着女儿微凉的手,仿佛一松手她就会消失。
片刻,九娘像是想起什么,急忙用袖子擦了擦眼泪,转身从旁边温着的小炉子上端下一只白瓷药碗。
“好了就好,好了就好。来,先把药喝了,这是大夫新开的方子,说是最能固本培元。”
一股浓郁苦涩的药味瞬间弥漫开来。
纪轻轻的脸几乎是立刻就皱了起来,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脸上堆起尴尬又讨好的笑:“娘……我觉得……我真的全好了,你看,精神头足得很!这药……要不就算了吧?”
“不行!” 九娘在这件事上却异常坚持,语气温柔却不容拒绝,“良药苦口,吃了药身子才能彻底好利索。听话,娘知道你怕苦,你看,蜜饯都给你备好了,是你最喜欢的梅子蜜饯。”
说着,她将一旁小巧的蜜饯罐子往前推了推,眼里又泛起了心疼的泪光,仿佛纪轻轻再不喝药,她就要先哭出来。
纪轻轻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她娘亲的眼泪。
见状,她立刻投降,认命地接过那碗浓黑如墨的药汁。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要上战场般,闭上眼睛,仰头“咕咚咕咚”几口便将那碗苦涩的汤汁灌了下去。
药汁入喉,难以形容的苦味瞬间炸开,让她整张脸都痛苦地拧成了一团。
她赶紧放下空碗,手疾眼快地从小罐子里抓了两颗硕大的蜜饯塞进嘴里,用力咀嚼起来。
清甜酸爽的滋味迅速在口腔中蔓延开来,霸道地驱赶着那令人作呕的苦味。
直到这时,纪轻轻才感觉那口憋着的气终于顺了过来,仿佛重新活了过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九娘看着她这一系列夸张的动作和表情,终于破涕为笑,宠溺地摇了摇头。
她起身走到窗边,将紧闭了多日的窗户推开一道缝隙。
初秋微凉的、带着草木清香的新鲜空气缓缓流入,驱散了屋内积郁的药味和沉闷。阳光透过窗棂,洒下细细碎碎的光斑,为房间带来了久违的亮色。
九娘深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回头看了看靠在床上,正小口啜饮着温水的女儿,脸上露出了七日来第一个真正舒心的笑容。
但很快,她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仔细地将窗户关小了些,只留一丝缝隙透气,随后又将内层的轻纱帘子拉上一半,柔声道:“你刚醒,身子还虚,不能吹太多风,也不能见太强的光,好好躺着歇息,娘去给你熬点清粥。”
房间内的光线变得柔和而温馨,纪轻轻看着母亲忙碌而轻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