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枚完成了最后一击、变得黯淡无光、正往下掉的玉质符印,在即将触地的刹那,谁也未曾留意地、极其轻微地闪烁了最后一下。
一丝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却异常纯正平和的能量,如同蒲公英种子飘离母体,悄无声息地脱离了玉印,飘过混乱的空气,精准地融入了血池上方——那正与裹尸布根源激烈对抗的青铜罗盘所发出的青金色光束之中!
“嗡……”
罗盘光束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仿佛干渴的土地汲取到了一滴甘露,那青金色的光芒似乎肉眼难辨地凝练了那么一丝丝!对抗裹尸布根源的力量也随之增强了微不可察的一线!
但这远远不够!阮黑的毁灭攻击已然成形!
他脸上带着疯狂而扭曲的笑容,那双充满了怨毒和死意的眼睛扫过密室里的每一个人,仿佛在看一群待宰的羔羊。他周身那混乱却磅礴的邪煞之气沸腾到了顶点,那节乌黑裂开的骨指指向天空,引动着这股毁灭性的力量,即将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
就在这千钧一发、所有人都以为必死无疑之际——
异变陡生!
“咔嚓!!!”
一声极其清脆、仿佛琉璃或者某种极其脆硬的东西彻底碎裂的声响,异常突兀地、尖锐地炸开!这声音不大,却极具穿透力,甚至短暂地压过了密室内能量的轰鸣和阮黑的嘶吼,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声音的来源,竟是阮黑自己的胸口!
只见他胸前那被玉印最后金光击中的地方——那块绣着诡异鹤形图案的黑色绒布,此刻正中心位置猛地裂开无数道蛛网般的缝隙!紧接着,彻底爆碎!
一块块细小的、焦黑的绒布碎片四散飞溅!
而破碎的地方,没有血肉,也没有骨骼,反而像一个被强行打破的容器缺口,一股浓郁如墨、粘稠似胶、散发着难以形容的精纯与邪异气息的本源黑气,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地从那缺口汹涌而出!
“呃啊——!!!!”
阮黑身体猛地一僵,脸上那疯狂扭曲的表情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无法置信的、掺杂着巨大痛苦的惊骇!他发出一声完全不似人声的、凄厉到极点的惨嚎!
这惨叫声仿佛不是从喉咙发出,而是源自灵魂深处的破碎!
他周身那刚刚凝聚起来、即将毁灭一切的恐怖邪煞之气,如同被针扎破的气球,瞬间失去了控制,疯狂地溃散、逸逃!连带着他本人都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巨力狠狠砸中胸口,整个人完全不受控制地倒飞出去!
砰!!!
他后背重重撞在身后那面早已布满裂纹的石壁上,撞得碎石簌簌落下。甚至能听到令人牙酸的骨裂声。他像一摊烂泥般沿着石壁滑落在地,斗笠早已不知飞到了哪里,露出那张苍白扭曲、此刻却写满了痛苦和难以置信的脸。
他周身的邪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退、萎靡,那节一直作为他力量核心的乌黑骨指,颜色瞬间变得灰败不堪,表面的裂痕急剧扩大,甚至有一小截指尖“啪嗒”一声掉了下来,落在地上,直接化作了灰白色的粉末!
他挣扎着想抬起头,想看向陈玄墨,但只是稍微一动,就“噗”地一声,喷出一大口暗蓝色的、夹杂着内脏碎块的污血,气息瞬间衰败到了极点,只剩下出的气没有进的气。
显然,那黑色绒布绝不仅仅是装饰或通讯媒介,而是他性命交修的本命邪器或者储存邪力本源的蛊囊!此刻被玉印这凝聚了陈玄墨祖父毕生修为、专克邪祟的至强一击精准命中并彻底击碎,带来的反噬是毁灭性的,直接动摇了他的根基,甚至可能废掉了他大半的修为!
这突如其来的逆转,让密室内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死里逃生的巨大落差,让大脑一时间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刚才还如同末日降临,下一秒,发动末日的人自己就先垮了?
胖子眨巴着小眼睛,脸上的惊恐还没完全褪去,就又被眼前的景象搞懵了。他看看瘫在地上吐血抽搐的阮黑,又看看那边也一脸愕然的陈玄墨,脑子短路了几秒,随即——
“打中了!打中了!哈哈哈!满分!这波配合天衣无缝!墨哥牛逼!玉印牛逼!”胖子猛地跳了起来,激动得手舞足蹈,脸上的肥肉都在颤抖,劫后余生的狂喜淹没了他,也顾不上害怕了,“让你狂!让你牛逼!这下歇菜了吧!老瘪三!”
他兴奋地挥舞着拳头,恨不得冲上去再补两脚。结果乐极生悲,脚下刚好踩到一块之前崩飞的碎石,加上激动过头,重心不稳——
“哎哟我靠!”
啪叽!
胖子结结实实摔了个屁股墩,疼得他龇牙咧嘴,刚才的嚣张气焰瞬间垮掉一半。
“胖哥!”王婆儿子等人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连忙想去扶他。
陈玄墨也是长长地、近乎虚脱地吐出了一口浊气,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刚才那一瞬间,他真的以为自己死定了。没想到祖父留下的后手如此霸道,竟然在最后关头,精准地找到了阮黑的死穴,一击毙命!
他看着地上那摊碎裂的黑色绒布碎片,以及还在不断从中逸散出的精纯邪气,心中明悟。难怪阮黑如此强大,原来是将大部分本源力量储存在这件特殊邪器之中,既能增强施法威力,也能在关键时刻保命。只可惜,他遇到了专门克制的玉印,又被陈玄墨抓住了那转瞬即逝的机会。
此刻的阮黑,显然遭受了难以想象的重创,气息萎靡混乱,别说动手,能不能活下来都是个问题。
危机……解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