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强调了这个数字,语气里带着对杨帆的肯定,“新人长篇,这标准在咱们这儿,已经是非常、非常优厚了!你可得好好改,对得起这价码!”
“二十六块五?”宋勇咂摸了一下,手指在膝盖上无意识地捻动,“恩…确实不低了,老刘你们《当代》够意思。”
他话锋一转,镜片后的眼睛闪着精光,看向杨帆:“不过嘛,小杨同志,我们《人民文学》稿酬标准弹性还是有的,文章质量高自然更高些。”
“这样,我回去就申请,争取给你千字三十块起步!这是我权限内能保证的最低底线了!”
他伸出三根手指,仿佛举着一面胜利的小旗。“要是稿子质量真如《冰河》那般出彩,或者更好……”
他拖长了调子,脸上露出“你懂的”笑容,“那还能再往上谈谈!老头子我这点面子,负责稿酬管理的领导还是会给!”
千字三十块!起步!还能再谈!
这数字象一道强光,瞬间穿透了杨帆的心防。
要知道,这稿酬标准,对于一个尚未正式毕业的学生来说,简直是天文数字!
更是对他文本价值,最直接的、最响亮的认可!
“小杨,还尤豫什么?”刘卫民在一旁笑着“助攻”,轻轻推了杨帆一下。
“宋老师这可是破格了!答应!拿出你的看家本事,写篇让宋老师拍案叫绝的,看他最后能给你申请到多少!”
极大的惊喜,伴随沉重的压力同时涌上心头。
杨帆深吸一口气,不再尤豫,对着宋勇郑重地点点头:“谢谢宋老师抬爱!这‘作业’,我接了!一定尽全力,写一篇配得上《人民文学》招牌的稿子!”
“好!爽快!”宋勇高兴地一拍大腿,“年轻人就该有这股子闯劲儿!再接再厉,如果质量超过《渴望》,我在老莫餐厅请你!”
老莫餐厅?杨帆一愣。
“小杨刚来燕京,可能不了解莫斯科餐厅,我作为“土着”给你介绍一下它的分量……”刘卫民看他愣神,笑着开口。
“恩…好。”杨帆听一旁坐着的刘卫民介绍,虽然他知道这个饭店,但出于礼貌和现在的身份,他也没打断。
燕京有官方背景的第一家西餐厅嘛,在2025年4月底还去吃过。要说老莫餐厅的罐闷牛腩……
老莫?!!!一道闪电在他脑海中划过!
一个截然不同、带着原始野性与血性的意象猛烈地撞击着他的思绪,瞬间压过了对西餐厅的联想。
好!中篇嘛,就写你啦!对不住了老莫。
杨帆心里有了决断,整个人仿佛被一种浓烈的气息包裹,思路瞬间畅通,心里顿时轻快不少。
眼见两位编辑一时没有走的意思,机会难得,杨帆立刻化身虚心求教的小学生。
他详细询问了《人民文学》“新锐小说家”的约稿细节。
时间虽紧,但宋勇和刘卫民两位资深编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对杨帆悉心指点,从选题立意、人物塑造、结构节奏,一直聊到语言风格和细节把控。
宋勇更是结合他多年的审稿经验,举了不少正反案例,句句切中要害。
这场临时的“大师课”,信息量巨大,让杨帆如同久旱逢甘霖,许多之前模棱两可的想法壑然开朗,对中篇小说的驾驭力仿佛又提升了一个台阶。
他愈发觉得,这次京城之行,每一步都走对了!收获远超预期!
送走两位意犹未尽的编辑——宋勇再三叮嘱“静候佳音”,刘卫民则笑着提醒他“先顾好眼前的大长篇”——房间里重新归于寂静。
窗外,暮色四合。
杨帆坐回书桌前,指尖还残留着兴奋的馀温,脑海中却已是一片被血色夕阳浸透的、无边无际的、狂野生长的高粱地!
那意象如此强烈,带着泥土的腥气、烧酒的辛辣和生命的蛮力扑面而来。
争分夺秒!他摊开新的稿纸,笔尖饱蘸浓墨,在页眉郑重写下:
……
离这里不远,南大街某处院校内的一个学生,正埋头写着什么,忽然感觉头顶似乎跑走了什么东西,一阵莫名的失落袭来,却又不知缘由,只得烦躁地挠了挠头。
……
杨帆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那片炽烈的红吸入肺腑。
他迫不及待地在纸上,勾勒下几个关键场景和人物冲突的节点。
场景一:血色高粱地。
夕阳如血,泼洒在广袤无垠、深可没人的高粱地上。高粱穗子红得发紫,风过处,如血浪翻滚,发出沙沙的呜咽。
空气中弥漫着泥土、腐叶和即将到来的暴雨的气息。这里是野性的王国,是生命勃发与毁灭共生的舞台…
人物:我奶奶——九儿。一个像高粱一样泼辣、野性、生命力旺盛的年轻女子。
此刻,她正被塞进一顶颤巍巍的花轿,即将嫁给拥有烧酒作坊但身患怪病的单扁郎……
冲突节点:花轿行至青杀口。突然,一声呼哨,高粱地里蹿出几条蒙面悍匪!轿夫们惊惶失措。
一场原始的、充满蛮力的抢劫与反抗即将爆发!……
轿帘被撕开,九儿苍白却异常镇定的脸,与馀占鳌沾满血污、野性未褪的脸庞在血红的高粱背景下骤然相对。
唢呐声哑了,只剩下风过高粱的呜咽和粗重的喘息。生命的蛮力与原始的吸引力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