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的那一刻,“幽蓝复仇者”号了望台报告发现“破鲸号”。
仿佛是“破鲸号”也想早点与敌人相见一样,两艘船以最快的速度相对而行,在预计中最短的时间内见了面。
望着天边那几乎看不清的黑点,阿尔杰面色严峻地将望远镜递给克洛伊,让她看见了那庞大的蒸汽与风帆混合动力客船,让她看见了染血的甲板,和充满邪异意味的祭坛。
“凶多吉少,我看,咱们拿到这笔委托费,机会基本上没有了。”阿尔杰叹了一口气,“这种程度的凶案,就连官方的非凡者,经历了之后都是要经过理智检定,签保密协议的程度。”
克洛伊也深深吐出一口气,用轻松的语气冲淡内心的凝重:
“但这种程度的诡异又在某种意义上,意味着收获一一如果你不在意这种仪式中诞生的物品有邪恶本质的话。”
阿尔杰苦笑一声:
“谁能不在意呢?邪恶意味着危险,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就连伪装成海盗,趁火打劫都有不小的心理负担了。”
象是现在这种惨状,即使船上还有人存活,那也是相当凄惨的状态。在这种情况下再给幸存者压力而不是抚慰,事情如果传到教会耳中,“幽蓝复仇者号”的决策者免不了被问责。
“天亮时再进攻吧。”克洛伊放下望远镜,“船长先生,能做到和他们保持距离,直到早晨吗?”
阿尔杰做了肯定的答复:“可以。他们的船上可没有‘航海家’。”
“拂晓时,我将率先登船。”克洛伊简短地说道,“不到万不得已时,不要开炮,不要接舷,占卜显示罗德·沃德还活着,船上还有幸存者指望着坐那艘船回家。”
说着,克洛伊摸了摸腰间的左轮手枪,头也不回地轻盈跳下了望台。
阿尔杰再次拿起望远镜,细细观察,久久没有放下。
从看见“破鲸号”那一刻开始,“幽蓝复仇者”号所有人都进入了临战状态。
这次,和以往的任务完全不同,他们需要解救被困者,而不是如同以往那般消灭来犯之敌。
这意味着,战场或许必须由自己这一方开辟,必须跳帮到“破鲸号”上,这也许就意味着伤亡。
在战斗期间,他将亲自掌舵。
馀晖落下,红月升起,“幽蓝复仇者”与“破鲸号”仿佛两艘无声的幽灵船,没有灯光,也没有声音,沉默地在海域上兜兜转转,无声地破浪航行。
阿尔杰彻夜未眠,两条船之间保持着大约20海里的距离,可望而不可及。
直到东方亮起第一抹鱼肚白。
鸣!
古老的幽灵船号角吹响,所有人都为之一振,握紧了手中武器。
“幽蓝复仇者”掉过头,将撞角直直对向了“破鲸号”!
鸣另一端,现代风格的风帆与蒸汽混合动力武装客船仿佛作为回应,拉响了汽笛。
海战开始了。
“我说,吃饱了,就要干活。”
“破鲸号”内层火炮甲板上,一个流淌着浓稠的黑影立在畏缩的人群面前,如女王一般俯视着众人的恐惧。
人群中有男人,有女人,也有老人和小孩,更多的则是双目通红,唇边粘着血丝的水手。
他们明显自主的分成了两个团体一一多数的那一群望着少数者圆滚滚的肚皮,目光中满是憎恶或者说嫉妒。
水手们是屈服于食欲的食人者,满是不忿一一凭什么对方能吃到正常的食物?就因为他们愿意自己受苦,做苦行僧?
而不顾母亲反对,争先恐后交出男孩,以换取饱餐一顿的人们,也绝对说不上底线与道德的坚守者一一他们在尽自己所能的饱餐一顿之后,还是难以抗拒恐惧,遵从了那女人的命令,把剩馀的食物悉数抛入海中。
这更让两边的对立火热起来。
他们甚至都没有关心那艘就在不远处,也许能把它们解救出地狱的古老三梳帆船。
而黑影仿佛浑然不觉一般,声音继续妩媚而戏谑:
“你们能干什么呢?你们可以试着怎么把炮弹发射出去,或者说,如果有那么一段时间内,没有一枚炮弹发射出去,我倒是不介意尝一尝小曼德尼的肝脏~”
听到这句话,食人者群体的眼中露出嘲讽。
所有的水手都添加了食人的行列,他们的船长和大副首当其冲被分而食之一一所有会操作火炮的人都在他们这一边,而那什么“小曼德尼”一一和水手们又有什么关系?我们不工作,难受的只有那些伪君子。
他们甚至想说,当你享受的时候,也给我们想分一部分。
他们知道那个女恶魔有超越常人的威能,已经对船上的人获救不报希望甚至于,如果获救了,他们恐怕是难逃罪责,而万一那尊贵的女恶魔愿意成为一位海盗将军呢?如果自己能够作为她的第一批手下,以海盗的身份名扬五海呢?
黑影的身边出现了孩童的模样。
女人将脸颊亲昵地和男孩蹭了蹭,换来了所有人都能听见的绝望哭泣声。
男孩的母亲绝望地跪在地上,眼中着对所有人的怨恨。
火炮甲板上,众人再次陷入了沉默。不愿意相互为食,却主动把男孩交出去换取饱餐一顿的人们面面相。
没有人会操作火炮一一而水手们,一定不会帮助自己。
现在,两者已经不是理念之差,他们的地位是水手们的食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