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野站在原地,声音不大,却压过了骨笛的嗡鸣。
“你们是不是忘了件事?”
黑袍人往前走的脚步顿了一下。吹笛那人手没停,但音调歪了一瞬,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
林野没动,只是抬手抹了把嘴角的血。那血是黑的,带着细丝一样的絮状物。他低头看了一眼,又抬头盯住对方。
“蚀灵蛊灰,阴毒入脉,靠的是静、冷、死气。你们选这地方动手,是因为地下寒流能助毒扩散。”他顿了顿,声音哑得像砂纸磨铁,“可你们忘了——我刚才那一招,留下的不是残劲,是热。”
话音落下,他脚下一震。
地面裂开一道细缝,不是冰层碎裂的那种脆响,而是闷的,像地底有东西在翻身。一股微弱却持续的暖流从裂缝里渗出来,贴着地面向四周蔓延。
靠近的毒雾碰到那股热流,像雪遇火,瞬间稀薄了一圈。
黑袍人阵型微微晃动。最前排三人脚步迟疑,没再上前。
林野喘了口气,膝盖有点软。逆引归元的效用还在,但撑不了多久。他能感觉到经脉里像有针在扎,每动一下都疼得想吐。
但他不能停。
他弯腰从地上捡起半截符纸,是之前净化三角用过的,已经烧焦大半。他咬破手指,在上面快速画了个倒勾纹路,然后甩手扔向左侧一块塌了一半的水泥墙。
符纸贴墙的瞬间,发出“嗤”的一声,冒出一缕橙红色火苗。火很小,只有巴掌高,但温度明显比周围高出一大截。
“阳火不是非得靠符箓点燃。”林野低声说,“只要有引子,热血也能烧起来。”
他又从外卖盒残骸里翻出三张驱邪符。纸边都卷了,沾着泡面汤渍。他一张张摊开,用舌尖血涂满整面,嘴里默念几句口诀。
符纸边缘开始发红,像是被烤热的铁皮。
他猛地将三张符同时拍在地上,喝了一声:“封!”
轰的一声轻响,三处火点同时炸开,形成一个不规则的三角光圈。毒雾撞上去,立刻被蒸发,空气中那股甜腥味淡了不少。
几个还没完全倒下的队员喘过一口气,有人挣扎着抬起头。
林野没看他们。他盯着敌阵中间那个吹笛的人。
那人还在吹,但节奏乱了。原本平稳的音波现在断断续续,毒雾扩散的速度也跟着忽快忽慢。
“你继续吹啊。”林野咧嘴笑了下,牙上还沾着血,“再吹大声点,我看你能撑到什么时候。”
他一边说着,一边往后退了两步,动作踉跄,像是站不稳。右手捂住胸口,指缝里渗出血来。
这一幕落在黑袍人眼里,变了味。
他们以为林野快不行了。
毕竟一个人类,硬抗蚀灵蛊灰到现在,还能动就不错了,哪来的力气反击?
领头的黑袍人抬手,做了个手势。
前排三人立刻冲上来,脚步踩在冰面上发出沉重的响声。他们不再列阵,而是散开包抄,显然是要趁林野虚弱时直接拿下。
林野低头咳了一口黑血,顺势把最后一张震灵符塞进鞋底。那是他早年从王大锤工地顺来的材料符,本来是用来测地震前兆的,现在被他改了结构,只要触发共振频率,就能让脚下这片冻土瞬间失稳。
敌人越逼越近。
五米。
四米。
林野忽然抬头,眼神清得吓人。
他右脚猛跺地面。
“就是现在。”
轰!
整片冰层猛地一颤,像是被人从底下狠狠踹了一脚。前冲的三个黑袍人脚下突然塌陷,冰面裂开三道深坑,把他们直接吞了半截进去。
烟尘和冰屑炸起一片。
林野借着反冲力跳起来,手里抓着一把从外卖盒里抠出来的符灰,往空中一扬。那些灰混着之前残留的阳火余温,在空中飘成一片模糊的雾。
风一吹,灰雾扩散,遮住了视线。
黑袍人阵型大乱。有人喊了句什么,但声音被混乱的脚步和冰裂声盖住。
林野没冲向主阵,也没去打那个吹笛的。
他转身抄起地上一根钢筋碎片,上面还缠着半张没烧完的符纸。他用力一扯,把符纸裹紧在钢筋前端,然后抡圆了胳膊,朝着敌阵侧后方那个金属盒的残骸砸去。
“铛——!”
一声尖锐的撞击声响起。
那盒子本就裂了缝,被这么一砸,整个弹了起来,正好撞在骨笛手的手腕上。
笛声戛然而止。
所有人耳朵一清。
毒雾的流动立刻慢了下来,像是失去了指挥的士兵,茫然地在空中打转。
林野落地时单膝跪地,手撑着冰面,喉咙里涌上一股血腥味。他强行咽回去,抬起右手,虎口上的疤痕正在发烫,像是里面有块烙铁。
他对着天空划了一道弧线,声音低却清晰:“现在——轮到我了。”
敌阵彻底乱了。
吹笛那人抱着手蹲在地上,骨笛掉在一旁,表面出现了一道裂痕。其他人面面相觑,没人敢往前冲。
林野慢慢站起来,从卫衣兜里掏出母亲的笔记。纸页翻开到最后一页,那行小字还在:逆引归元,以伤为引,借脉动催符。
他已经用过一次。
不能再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