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了记忆吃了痛,方知我是镜中瞳。”
“撕破假面见真我,原来白骨即归途。”
没有声音,没有光,甚至没有“存在”的实感。
当江眠放弃所有防御,引导着自身那混沌的灰烬之力,顺着躁动的坐标碎片打开的通道,悍然撞入“主母”那庞大无匹的意识洪流时,她感觉自己像一滴水,落入了一片沸腾的、由无数记忆、情感、数据与疯狂构成的黑色海洋。
瞬间的冲击几乎将她的自我意识撕成碎片。
她“看”到了无数张面孔在眼前闪现、扭曲、哀嚎——有被强制植入义体时痛苦痉挛的工人,有在数据洪流中迷失自我、意识涣散的网民,有戴着白色面具前还是鲜活少年、转眼变成冰冷执行工具的“清道夫”……他们的希望、恐惧、爱恋、憎恨,如同被打碎的调色盘,所有浓烈到极致的色彩混合成一片污浊的、令人作呕的灰黑。
她“听”到了亿万个声音在同时嘶鸣——机器的轰鸣、数据的尖啸、灵魂的哀哭、还有那无处不在、试图统一一切的“同频信号”的冰冷低语……这些声音汇聚成毁灭性的噪音风暴,摧残着她感知的边界。
她更“感受”到了一股庞大、古老、如同星云般缓慢旋转的冰冷意志——“主母”的本体意识。它没有具体形态,更像是一种规则,一个系统,一个以吞噬和整合他人心象与数据为食,维持自身存在与扩张的……机制。它贪婪,它饥饿,它对着江眠这块闯入的、蕴含着“混沌”与“秩序”双重特性的“珍馐”,发出了源自本能的、更加狂暴的吞噬欲望!
内外交攻,意识即将彻底瓦解,融入这片无尽的混乱之海,成为“主母”新的养料。
然而,就在这意识即将沉沦的最后一刻,江眠那源于“寂”之本源的、对“终结”与“虚无”的亲和力,以及那滴“心核泪”中蕴含的、不屈的“启”之生机,在这极致的压力下,发生了奇异的共鸣与蜕变。
她不再去“听”,不再去“看”,不再去“感受”。
她开始……吞噬。
不是物理意义上的啃食,而是存在层面的……同化与解析。
她的意识核心,那一点混沌色的光芒,如同一个微型的黑洞,开始缓慢而坚定地旋转起来。不再是被动承受冲击,而是主动地将涌入的混乱洪流,强行拉扯、剥离、分解!
那些痛苦的记忆碎片?拆解掉其中蕴含的强烈情感,只留下事件本身的“信息骨架”,如同阅读一本冰冷的档案。
那些扭曲的情感色彩?剥离掉其混乱的表象,分析其产生的根源与结构,如同解剖一具精神的标本。
那些冰冷的数据指令?破解其编码规律,追溯其源头逻辑,如同反编译一段陌生的程序。
甚至包括“主母”那庞大的、试图吞噬她的意志本身,她也将其视为一种特殊的、“集体心象”的聚合体,试图去理解其运行的模式、其核心的驱动、其……弱点。
这是一个疯狂到极点的过程。如同一个凡人,试图在雪崩中,不仅不被掩埋,还要去分析每一片雪花的晶体结构,并计算出雪崩的力学模型。
痛苦是难以想象的。每一次解析,都像是在用烧红的烙铁直接烫灼灵魂。外来的混乱与她内心的疯狂相互激荡,让她无数次游走在彻底失控的边缘。她的意识体在洪流中明灭不定,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但她撑住了。
凭借着一股近乎偏执的、对“真相”与“掌控”的渴望,以及那被残酷命运磨砺出的、远超常人的意志力,她在这意识的乱流中,硬生生地稳住了一个基点。
她“吃”掉了扑面而来的痛苦,“吃”掉了汹涌澎湃的疯狂,“吃”掉了冰冷无情的数据……并将这些“养料”,强行转化为支撑她存在、并不断拓展她认知边界的力量。
她看到了这座城市(或者说,这个“忆境”)建立的初衷——并非简单的囚笼,而是一个庞大的社会实验场。旨在测试在高度数据化、意识互联的环境下,集体意识的形成、操控与优化可能性。“主母”便是这个实验的中央处理器与管理者。
她看到了实验的失控——当太多的个体意识、太多的复杂情感被强行纳入系统,超出了“主母”最初设定的处理能力,导致了系统的“过载”与“畸变”。“清道夫”的镇压、对“异常点”的回收,都是为了维持系统不至于彻底崩溃的无奈(或者说,冷酷)之举。
她看到了更深层的东西——这个实验场的背后,隐约连接着一个更加宏大、更加冰冷的意志。那意志的气息,与锁芯、与那“协议编号:零”同源,但更加古老、更加……抽象。仿佛是整个归墟城底层规则的某种体现。
而萧寒……关于萧寒的信息,如同被加密的核心文件,散落在洪流的深处。
她奋力地捕捉、拼凑那些碎片。
她看到了一个与萧寒面容相似的原始模板,在实验初期被投入,作为观察个体意识与集体意识交互的样本。
她看到了这个样本在实验过程中,产生了超出预期的、丰富的自我意识与情感(或许,这才是真正萧寒灵魂的起源?)。
她看到了幕后的观察者(秩序核心?)对此产生了兴趣,并以此样本为基础,进行了更深层次的“干涉”与“编码”,注入了“坐标”的特性,使其成为了一个特殊的、可被远程操控和替换的“容器”
她也看到了,在青林镇的“置换”仪式中,由于“心核泪”的反抗和江眠这个“寂”之面变量的爆发,导致了“坐标”与“容器”的绑定出现了异常,“容器”内原本的样本意识(萧寒的本我)并未被完全覆盖,反而与“坐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