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亲”场面,看着那个顶着爱人皮囊的恐怖存在,看着那座由白骨垒砌、通往未知深渊的桥梁。
她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
那笑声开始很轻,带着气音,随后逐渐放大,在这死寂的雨镇中回荡,显得格外突兀和刺耳。笑声中充满了无尽的苍凉、讽刺,以及一种濒临崩溃、却又因此而获得某种扭曲“自由”的疯狂。
夜魅、李微他们,或许会以为她是被真相打击,或者是为了寻找萧寒而甘愿赴死。锁芯、司命那些高高在上的存在,或许以为她只是个需要被管理的“变量”。纸嫁婆以为能夺取她的身躯。眼前这个摆渡人,以为能逼迫她就范,完成仪式。
他们都错了。
大错特错。
她江眠,从青林镇醒来,经历剥离、背叛、操控与绝望,她的心早就千疮百孔,她的灵魂早已半入疯狂。她对萧寒,或许有过依赖,有过短暂的温暖错觉,但当她意识到自己连同“启”都只是被算计的棋子时,那种情感就早已扭曲、变质。
她想找到萧寒,从来不是为了救他,也不是为了所谓的团聚。
她是想……吞噬他。
吞噬掉这个作为“坐标”的、与她命运深深纠缠的“变量”!吞噬掉他体内可能蕴含的、属于“启”的力量碎片,吞噬掉他作为“容器”所容纳的一切!以此来补完自身,获得足以撕碎所有枷锁、向那些操控者复仇的力量!这才是她内心深处,连自己都不敢轻易触碰的、最黑暗、最真实的目的!
这个目的,甚至可能比她所知的任何阴谋,都要更加疯狂,更加……接近“寂”的本质——吞噬一切,终归虚无。
而现在,情况似乎更“好”了。萧寒的躯壳里,装进了一个看起来更“美味”、更“强大”的古老存在。吞噬掉它,效果会不会更好?
这个念头如同毒蛇,在她心中嘶鸣,带来一种战栗的兴奋。
她的笑声渐止,混沌色的瞳孔中,疯狂与冷静以一种极端的方式融合,形成了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幽光。
江眠抬起手,抹去嘴角因之前力量反噬而溢出的灰色血迹,目光迎向摆渡人那空洞的注视。
“喜堂何在?”她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仿佛刚才那阵疯狂的大笑只是幻觉,“带路。”
这一次,轮到摆渡人那僵硬的“笑容”微微凝滞了片刻。他似乎没料到江眠会如此“顺从”,那空洞的眼眸深处,黑色的水波剧烈荡漾了一下,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疑虑。但旋即,又被更深的漠然覆盖。
“识时务者。”他干涩地评价了一句,转过身,向着骨桥的方向走去。
周围的那些“居民”们,自动分开一条道路,无声地注视着江眠,跟随着摆渡人的脚步,如同送葬的队伍,又像是迎亲的仪仗,沉默地走向那座森白的骨桥。
江眠跟在摆渡人身后,步伐看似平稳,实则每一步都踩在刀刃上。她能感觉到无数充满恶意的目光落在背上,能听到脚下泥泞中似乎有东西在蠕动,能闻到那越来越浓郁的、混合着腐烂水草和陈旧血腥的诡异香气——那是从古镇深处飘来的,“喜堂”的味道。
她抬头,望向那座越来越近的骨桥。桥身的每一根骨头,似乎都在无声地哀嚎,诉说着它们生前遭受的痛苦与绝望。桥下的魂影翻滚得更加剧烈,仿佛在渴望新的同伴。
踏上这座桥,或许就真的再无回头路了。
但江眠的眼中,没有任何犹豫,只有一种近乎虔诚的……毁灭欲望。
她不仅要踏过去,还要在这所谓的“喜堂”之上,上演一场,真正的……献祭!
只是,谁才是祭品,尚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