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白骨,而是从油腻的百宝囊里掏摸半天,竟摸出一个巴掌大小、布满铜绿的古老罗盘。罗盘指针并非寻常的磁针,而是一黑一白两条首尾相衔的阴阳鱼,此刻正疯狂地旋转着,仿佛误入迷途不知出路的羊羔。
李梦欢盯着那乱转的阴阳鱼,娃娃脸上满是惊疑不定:“地脉如龙,顺逆有常。生气聚穴,死气归渊。可这鬼地方……道爷我这罗盘都快转成陀螺了!风水完全乱套!”
他指着周围惨白的骨质甬壁和厚厚的骨粉:“你们看这地势!明明是向下的死绝之地,按常理该是阴煞汇聚,死气沉沉,压得人喘不过气才对!可道爷我站在这儿,非但没觉得胸闷气短,反而……反而有点神清气爽?虽然味道是难闻了点!”
他深吸一口气,又赶紧捂住鼻子,瓮声瓮气地继续:“还有这些骨头!按说修士坐化,灵气散尽,骸骨也该归于尘土。可这些骨头架子,被这鬼洞穴吃了,非但没朽烂成灰,反而……反而像是被这洞穴养着?这感觉……就像……”
他抓耳挠腮,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
“就像葬仙坑下的那片死绝之下的别有洞天。”沈璃的声音平静地响起,目光锐利地扫过四周惨白的骨质结构和厚厚的骨粉。
秦红药闻言,瞳孔骤然一缩。
葬仙坑下那片被余烬占据、生机与死气诡异交织的空间记忆瞬间涌上心头。
她猛地看向沈璃,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汇,无需言语,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与了然!
此地与葬仙坑下那片空间,竟有异曲同工之妙。
同样是绝死之地,却孕育着一种违背常理的、诡异的生机;或者说,是一种将死亡本身固化、转化的奇异力量。
只是此地更为古老,规模更大,也更……纯粹!
“葬仙坑?”孟昶心眼中掠过一丝幽光。
她唇角微翘,“沈妹妹果然是有大机缘的人呢。不过此地,可比那劳什子坑洞古老多了。它还有个名字,叫万骸同悲冢。据说是上古之时,一头寿元将尽的玄龟,拖着无数追随者或仇敌的尸骸,沉入归墟,其身化渊,其骨……便成了这条归墟骨道。它不是在养这些骨头,而是在……同化,或者说,是在缓慢地消化它们残留的最后一点灵性与道韵,维持自身最后一点不灭的灵机。”
她语气平淡,仿佛在讲述一个遥远的故事,目光落在沈璃右腿上却多出了别样意味。
“上古玄龟?归墟骨道?”李梦欢听得目瞪口呆,旋即一拍大腿,“着啊!这就说得通了!玄龟负图,其甲载道!身陨归墟,骨化灵桥!这等神物陨落之地,阴阳颠倒,生死同炉!生气死气纠缠不分,自成一方悖逆常理的小天地!难怪道爷我的罗盘跟抽风似的!这是神物陨落残留的道域在作祟啊!”
他兴奋地指着疯狂旋转的阴阳鱼,“你们看!这阴阳鱼首尾相衔,看似乱转,实则是在描绘此地混乱却自成循环的道蕴!想要走出去,不能靠常理,得顺着这乱的韵律走!”
他说着,竟不再看罗盘,而是闭目凝神,侧耳倾听。
甬道内死寂一片,唯有众人压抑的呼吸和心跳。但渐渐地,一种极其微弱、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如同无数枯骨摩擦低吟的沙沙声,传入他耳中。
“有了!”李梦欢猛地睁眼,桃花眼精光四射,指向甬道深处一个不起眼的、被几具蜷缩白骨半掩的岔口,“走这边!听骨头的!”
众人将信将疑。
云铮当先开路,剑气吞吐,无声地将挡路的几具枯骨震成齑粉。沈璃紧扣孟昶心紧随其后,秦红药和楼当风断后。李梦欢举着明光符,嘴里念念有词,时而停下侧耳倾听那骨粉摩擦的沙沙声,不断修正方向。
甬道曲折向下,白骨越来越多,堆积如山,形态也愈发狰狞扭曲,仿佛死前经历了巨大的痛苦。
空气中那股腐朽与奇异生机交织的气息愈发浓烈。
沈璃髓珠内的五行光轮也被这混乱而古老的道域气息牵引,运转间带上了一丝奇异的韵律,竟隐隐与李梦欢所感的骨吟相合。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一丝微弱的光亮——
并非明光符的暖黄,而是一种阴冷的、灰白的光。
“到了!”李梦欢精神一振。
众人加快脚步,冲出狭窄的甬道口。
眼前豁然开朗!
一个巨大的、穹窿状的地下空间。
穹顶并非岩石,而是无数巨大、惨白的龟甲状骨板拼接而成,散发着幽幽的灰白光晕,照亮了整个空间。空间底部,赫然是一片黑色的礁石海岸,墨绿色的海水正缓慢地、无声地拍打着礁石,留下粘稠的泡沫。
而空间的正前方并无去路,只有一面浑然一体、光滑如镜的惨白骨壁,挡住了所有方向。
骨壁之上,天然形成无数扭曲繁复的纹路,隐隐构成一个巨大无比、首尾相衔的玄龟图腾,散发着古老苍茫的气息。
“…没路了?”李梦欢傻眼了,举着明光符,看着那堵死的骨壁,“骨头祖宗们耍我?”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观察的孟昶心忽然轻笑一声,声音在空旷的骨窟中格外清晰:“李道长听骨的本事不错,可惜,只听了前半截。”
她目光投向那面巨大的玄龟骨壁,“万骸同悲冢的出口,从来不在脚下,而在……归处。”
她抬起未被沈璃扣住的左手,指尖萦绕起一缕精纯深蓝的水元,遥遥点向骨壁上那玄龟图腾的中心——一只空洞巨大的眼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