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裂隙彻底弥合的瞬间,裂谷底部的死气失去了源头,开始迅速消散、稀释。虽然依旧残留着浓重的血腥和破败,但那令人灵魂冻结的寒意和万物凋零的绝望感,已然消退。
阳光(或者说,海面上投射下的天光)艰难地穿透上方浑浊的海水,洒下斑驳的光点,给这片刚刚经历浩劫的土地带来了一丝久违的、微弱的暖意。
敖渊单膝跪地,怀中紧紧抱着依旧昏迷不醒的阿禾,长枪插在身边,支撑着他摇摇欲坠的身体。过度消耗的本源和严重的伤势,让他眼前阵阵发黑,但他依旧强撑着,不肯倒下。
四海龙王和龟丞相等人迅速围拢过来。
“陛下!您伤势如何?”龟丞相老脸满是忧色,连忙上前想要搀扶。
敖渊摆了摆手,示意自己还能支撑。他低头看着阿禾苍白却恬静的睡颜,抬手轻轻擦去她嘴角残留的血迹,动作无比轻柔,与他此刻外表的狼狈形成了鲜明对比。
“朕无妨。”他的声音嘶哑低沉,“立刻清扫战场,救治伤员,清点战损。魍蛟及其主要党羽,务求确认诛灭,不留后患。”
“臣等遵旨!”四海龙王齐声应道。他们看着敖渊怀中昏迷的阿禾,又想到方才那力挽狂澜的心灯光芒和隐约浮现的圣兽意志,神色更加恭谨。此战能胜,龙后居功至伟。
西海龙王敖钦上前一步,拱手道:“陛下,此地死气虽散,但环境恶劣,不利于您与龙后殿下疗养。不如由臣等护送,即刻返回龙宫?”
敖渊点了点头,他的确需要立刻为阿禾稳定伤势。他尝试着想要站起,却感到一阵剧烈的眩晕,身形晃了晃。
“陛下小心!”北海龙王和南海长公主连忙上前,一左一右虚扶住他。
敖玉妍更是直接取出一枚散发着浓郁生机的碧绿丹药,不由分说地塞入敖渊口中:“三弟,先服下这枚‘青木回元丹’,稳住伤势再说。”
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清凉温和的生机流遍四肢百骸,暂时压下了翻腾的气血和经脉的剧痛。敖渊的脸色稍微好看了些,向敖玉妍微微颔首致谢。
很快,一架由巨大洁白贝类拉动的、装饰着龙纹的华贵车辇被清理出来(原本是魍蛟准备用于庆祝御灵幡炼成的仪仗之一,此刻成了战利品和交通工具)。敖渊抱着阿禾,在四海龙王的护卫下登上了车辇。
车辇启动,沿着来时的路,朝着龙宫方向缓缓驶去。沿途所见,满目疮痍。破碎的兵器、战死的将士遗骸(双方皆有)、尚未完全消散的变异海兽尸体……无言地诉说着这场大战的惨烈。龙宫的善后部队已经开始有序地打扫战场,收敛己方战士的遗骸,清理敌人的残尸。
敖渊坐在车辇内,靠着柔软的靠垫,依旧将阿禾牢牢抱在怀中。他一边运转功法,吸收丹药之力疗伤,一边持续地将温和的龙元渡入阿禾体内,护住她脆弱的心脉和受损严重的神魂。
阿禾的气息很微弱,但还算平稳,眉心的应龙印记已经完全黯淡,手指上的无相灵戒也恢复了古朴模样。敖渊看着她安静的睡颜,心中充满了后怕与怜惜。他不敢想象,如果灵龟没有及时出现,如果心灯没有自行激活,如果……那幽冥骨爪真的完全跨界而来,后果会怎样。
这个总是能带给他惊喜,却也总是不顾自身安危、莽莽撞撞的小妻子……真是让他又爱又气,恨不得将她永远锁在安全的宫殿里,却又清楚地知道,她绝不甘心只做笼中的金丝雀。
车辇行进的速度不快,为了尽量平稳。敖渊闭目调息,感受着怀中人儿的体温和微弱却坚定的心跳,纷乱的心绪渐渐平复。无论如何,她还活着,他们赢了,这就够了。
不知过了多久,车辇终于驶入了龙宫外围的防御结界。早已得到消息的龙宫上下翘首以盼,当看到那架明显是缴获来的、略显怪异的车辇在四海龙王拱卫下归来时,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随即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胜了!龙君陛下和龙后殿下平安归来了!
车辇没有在正门停留,直接驶入了内宫,停在了听涛苑外。珠儿和贝儿早已红着眼眶等候多时,见到车辇停下,连忙上前。
敖渊抱着阿禾走下车辇,他的脸色依旧苍白,步伐也有些虚浮,但身姿依旧挺拔。他拒绝了所有人的搀扶,径直走向听涛苑内殿。
“传医官。”他只丢下这三个字,便抱着阿禾消失在殿门后。
很快,龙宫医术最精湛的几位老医官(包括擅长治疗灵魂创伤的鲛人灵医)被紧急召入听涛苑。他们为昏迷的阿禾仔细诊治,又为敖渊检查了伤势。
结论是:龙后殿下神魂消耗过度,且有被幽冥死气和怨念侵蚀的痕迹,需要长时间静养和温养神魂的灵药调理,暂无性命之忧,但何时苏醒难以确定。龙君陛下本源损耗严重,内外伤皆重,需闭关静修,切忌再动干戈。
敖渊听完,只是点了点头,挥退了医官。他坐在阿禾的床边,握着她的手,看着她被灌下安神养魂的汤药后略微恢复了一丝血色的脸颊,沉默不语。
珠儿和贝儿小心翼翼地伺候在旁,看着陛下沉静的侧脸和床上昏迷的殿下,又是心疼又是担忧。
接下来的几日,龙宫上下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与哀悼牺牲的复杂情绪中。龟丞相和四海龙王忙于处理战后事宜,安抚军心民心,论功行赏,抚恤伤亡。
听涛苑则成了龙宫最安静的地方。敖渊并未立刻闭关,他几乎寸步不离地守在阿禾床边,亲自为她渡入龙元温养,喂她服食各种珍稀的养魂丹药和灵露。他身上的伤势也在各种顶级灵药的调理下缓慢恢复,脸色不再那么吓人。
阿禾一直昏睡着,气息逐渐平稳,但丝毫没有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