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嘛。”说到这里，黄建明有些尤豫了起来。
见此情况，林岳放下了手中的笔，尽量平和的说道：“要是不方便说，我也不为难你，捡能说的讲就行。
你要是担心被报复的话，放心就好了，我绝不会把你的事透露给外人。”
“也没什么不能说的。”黄建明用手搓了搓脸后，缓缓说道。
“其实这个原因并不复杂，大家之所以不愿意说，就是害怕这批外汇券会被当做投机倒把的赃款被收走。”
在这个年代，“投机倒把”四个字对生意人来说，就象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这要搁以前，连正经买卖猪肉都可能被算成投机倒把。
虽说现在市场环境松快多了，流通也灵活了。
但私下里流通外汇券，甚至是黑市交易，明显不在开放的范畴里。
农贸市场的商户们，自然不敢把这事捅出去。
他们之所以不把这些外汇券拿去银行里面兑换成现金，估计是因为这些外汇券数量太多了，想来他们也不敢去冒险。
一般来说这种情况最好的办法就是将这些钱打散，少量多次的去银行里面去兑换现金。
在现如今对于外汇券管理越来越松的情况下，他们说不定能够成功。
想到这里，林岳缓缓的点了点头，表示能够理解。
见林岳并没有深究下去的意思，黄建明这才放心大胆的继续说道。
“这种情况下，上个月在市场管理处的老朱的牵头下，所有手里有外汇券的商家集中起来开了个会，大家一致决定谁也不能把这件事情捅给警察。
谁要是敢告密，导致大家的外汇券被收缴，那大家就让那个人在市场里混不下去。”
林岳问道：“市场里大概有多少家商铺手里有大量外汇券。”
黄建明有些尤豫的说道：“四五十家是有的，如果说是少量的话，那基本上家家都有。”
林岳快速追问道：“那你预估现在市场商家手里外汇券大概有多少？”
“一百万不敢说，但大几十万是肯定有的。”
听到这话，林岳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来之前也曾经想过情况会比较严重。
但令他没有想到的是，情况居然会严重到了这种地步。
要知道现在是 1994年，人均月工资也就几百块，几十万的金额，已经是普通人几十年都挣不到的数。
然而这么大的洗钱池子，已经在临江县的批发市场滚动了十来个月了。
并且这还是猪肉商家尽力在消耗这些外汇券的情况下，剩下的还有这么多。
如果以这钱平均十天在市场上转一遍来计算，这最终的洗钱金额，林岳想都不敢想。
一想到这里，林岳就觉得脊背发凉。
【这个案子有些大的过头了。】
现在这个情况已经不是林岳可以处理的了，他必须要把这个案子上报回局里，等待局里的指示，再进行下一步动作。
于是乎，林岳立马开始收拾起了桌面上的东西。
一边收拾，他一边嘱咐道：“黄哥，为了你的安全，今天咱俩见面的事，你千万别跟任何人说，我这边在案卷里也会把你的名字给隐去。
等会儿我从茶楼后门走，我走之后你再等会儿从正门离开。
接下来我也不会来找你，要是没有什么大事你也不要来找我。
具体的原因我会等案子结束了再一一跟你解释。”
说完以后，他还是有些不放心，于是开口问道：“刚才的话你听明白了吗？要不要我再跟你说一遍？”
“听懂了。”黄建明虽然没太理解林岳的意思，但他还是点了点头，回道：“你放心吧，我谁也不会说的。”
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林岳才放心的往包间外面走去。
临出门时，他还特意的观察了一下周边有没有人注意自己。
为此他甚至还将局里发的那件大衣给翻了一面穿。
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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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色渐沉。
临江分局，局长办公室。
此刻，岳樊登，阚弘两人正一脸惊讶的看着手中的笔录本。
上面每一条内容，都象重锤似的敲在他俩心上。
等他俩终于看完了之后，岳樊登有些惆怅的站起了身子，走到窗边点起了一根烟。
他很清楚，一般情况下，这个案子想要快速破案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而阚弘则是第一时间问道：“你这个消息源靠谱吗？还有，你这笔录上怎么没证人签名？”
“靠谱，绝对靠谱。”林岳起身将笔录本放回了自己的包里，贴身收好。
“至于为什么没有签字，那是因为这件事情太大了，为了替知情人士的安全考虑，我最终还是决定不签字的好。”
说完，林岳生怕阚弘不同意，于是补充了一句，“等案子办的差不多了，我会找那人补签的。”
听到这话，阚弘刚开始还想说些什么，但转念一想林岳说的也没有错。
因此也就没有在继续坚持了。
一时间，办公室里陷入了到了安静的状态之中。
一直等到岳樊登抽完了手中的那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