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里,周锐正全神贯注地盯着新设备的操作屏,听到开门声,头也不回地喊道:“老大,丹雅姐,你们回来得正好,快来看!这新设备确实猛,噪声压下去之后,光谱和大气成分的监测数据,确实比公开数据的清楚多了!”
郑辉和丹雅立刻快步走到屏幕前。
高精度仪给出的数据曲线确实平滑了许多,配合着周期性脉冲信号,多个不同的数据如同一个人的心跳般,清淅地显现出来。几条曲线不再是与背景噪音纠缠在一起的模糊数据,而是变成了有明确起始、峰值和衰减规律的特定信号。
“信噪比至少提升了五倍,可能还不止。”丹雅俯身靠近屏幕,指尖划过几个连续出现的尖峰,另一只手则撑着镜框,大致估计了下设备带来的数据改变,声音带着压抑的激动,“数据峰值间隔的稳定性,标准差比之前降了一个数量级。这……这几乎可以确定不是随机波动了。”
郑辉凝视着数据,语气斩钉截铁:“这不是可能不随机,从现在的数据看,明显是存在强关联性的!”
周锐侧脸看着站在他侧前方的郑辉,借着屏幕发出的荧光,他似乎看到了一种柔和的信仰。
“所以,老大,你现在怎么看待这个固定节奏?”
郑辉思考了一会儿,缓缓转身面向两位助手,两只手分别搭在两人的肩膀上,目光灼灼的说:“我现在感觉它不是在随意‘呼吸’,反而更倾向于是一种有规律地‘广播’。这就是一个框架信号!我觉得它就是所有复杂通信里最基础的同步时钟!。”
他话锋一转,盯着周锐问道:“周锐,我之前让你在采购清单里额外加之的那套‘宽带带场效应调制器’和配套的波形生成器,调试得怎么样了?”
周锐被他问得一愣,视线瞟向实验室里那个堆满杂物的角落:“啊?那个在箱子里放着呢,连包装都没拆。头儿,你当时说‘万一需要仿真特定模式的场扰动进行对比研究’,我还觉得你未雨绸缪得有点过分了,难道你早就打算……”
“不是早就打算,是必须要有备无患。”郑辉打断他,径直走到角落,掀开厚重的防尘布,露出几个木条箱。
他动手开始拆箱,动作干净利落,口中的话也变得愈发坚决:“从我们第一次怀疑这不是自然现象开始,我就有这样的感觉,也知道光是‘接收’和‘译码’永远是被动的。要想真正的完成验证,就必须具备在同一个‘频道’上‘回应’的能力。”
丹雅瞬间明白了郑辉的意图,她深吸一口气,带着些难以置信问:“郑老师,您是想主动发送信号?”
“对!”郑辉从箱子里取出一块布满接口的复杂电路板,重重地点了下头,抖起的灰尘在灯光下翩翩起舞。
“既然它用特定的节拍划定了一个通信‘频道’,那我们就用它的节拍,给它回话!告诉它,我们正在试图理解!”郑辉边把手里的撬棍插入木箱的缝隙处边说。
周锐也彻底明白了过来,他激动得都快跳起来了:“太炸了!这才是科学研究!可……头儿,我们发什么?怎么发?我们根本不懂它的语言啊!”
实验室里出现了短暂的沉默,只有机器低沉的运行声和郑辉撬钉子的尖锐磨牙声。
是啊,对方用的是一种完全未知的“语言”,而此时的他们就象刚刚听出邻居在敲墙的外国人,他们能听到有节奏的敲击,但根本不明白那节奏该怎么翻译成现成的文本,又如何回应?
郑辉将拆出的内核模块小心地放在工作台上,走到白板前,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公式和信号图。他沉默了片刻,拿起笔,将那个清淅的脉冲波形重新描画了一遍,动作缓慢而专注。
“我们也不需要立刻搞懂它们的语法和词汇。反正都是第一次接触,目的不是对话,我觉得我们只需要举起手,说一声‘嘿,我注意到你了’,这样也就可以了。”他转过身,目光扫过周锐和丹雅,眼神中闪铄着光芒。
他手中的笔尖重重地点在脉冲波形的波峰处,继续说:“所以,回应的内容可以很简单。我们就严格复刻这个脉冲的型状和周期,原样发回去。里面也不需要携带任何额外信息,哪怕我们给出去的是空白信息,这个行为本身,就已经是最明确的信息了。”
这个想法简单而直接,它绕开了所有关于语言和内容的思考,直指沟通的本质:确认存在。
丹雅率先表态,她的声音已经逐渐恢复了冷静:“郑老师说的有道理。这是目前最稳妥,也最可能被正确解读的方案了。”
周锐摩拳擦掌地说:“那就这么干!我今天晚上熬夜也要把这个宽带带场效应调制器装好,再做一个发射系统和我们译码出的脉冲波形模板做一个对接!保证回头一发一个准!”
说到熬夜,郑辉抬头看了看实验室里的挂钟,此时已是深夜。
“今晚我们的任务,是把这套发射设备组装到可用状态。具体的调试放到明天再弄好了,这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全都干完的活。”
“明白!”丹雅和周锐异口同声。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实验室里不再有激动的高喊,取而代之的是螺丝刀拧动的声音、电烙铁接触焊点的细微噼啪声以及关于参数指标的讨论声。
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深,城市逐渐安静下来。实验室里,三盏孤灯照亮着这片方寸之地,他们象是在为一个无人知晓的仪式做着最精心的准备。
直到凌晨时分,那台临时拼装起来的发射设备终于实现了指示灯全绿,连接计算机后的测试信号与模板波形也完美重合了。
郑辉直起有些酸痛的腰,看着眼前这台粗糙却凝聚了他们所有心血的设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