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个泼才!怎么就将这小子打杀了?!”
迷迷糊糊间,宁煜仿佛听到有人在争吵,一声怒吼震得他醒了五、六分。
“原本只是怎知这般刚烈俺也是”
一人在委屈地辩解着,身边儿还有些七嘴八舌帮腔劝解的杂音,只是听不大真切了。
嗨,这梦做到了快醒的时候,果然就成了清醒梦。不仅细节清楚、有鼻子有眼,还仿佛就在耳畔眼前一般身临其境。
宁煜还是没能睁开眼。不知为何,只觉得脑门儿今天格外的重,肩颈脊背也是触感冷硬,浑不舒服。
可他人到底是醒了,浑噩着探手往身边摸去。
这一摸入手处黏腻湿滑,说不出来的意味,反正没有半点儿熟悉的感觉。
我这是在哪儿睡着呢?
带着这样的疑问,宁煜皱眉睁开了眼睛,左手下意识地收回来往眼睛上揉。
可一离得近了,手上便有一股子腥味儿随着呼吸径直窜进了口鼻中!
仿佛隆冬腊月一盆凉水从头泼到脚,直冲脑门儿的寒气将横亘在里头的睡意一脚踹了出去。
宁煜蓦地睁开了眼,就着微弱的光线定睛向手上看去,指尖再这么一搓——
是血!
他一个激灵起了身,可眼前委实灰暗,只有左边儿半人高的台面上有扇关严实的窗子,从厚厚的窗纸外透进来些许忽明忽暗的亮光。
顾不得查看自己到底在哪,宁煜哆嗦着向左手边摸索过去——麻得糙手的织物下尚且传来阵阵温热,顺着一路摸上去,终究是一个鼻子两只眼睛是个人!
没有呼吸了,是死人——!我到底是在哪?怎么会跟死人睡在一起?!该不会还在梦里吧?
这一惊非同小可,宁煜吓得浑身就是一缩。
却不防脊背哐当一下撞在个架子上,头顶摇摇晃摇落下来个物什,在身旁摔了个叮啷哐啷。
“什么人——!”窗外骤然炸起一声断喝。
“在那边儿!”
宁煜意识到这是在说自己,正惶惶然不知如何是好,四肢用力就要站起。
便在这时——
“哗啦!!!”
那扇小窗猛地爆裂开来,破碎的窗棂木屑和泛黄的窗纸碎片四散飞溅,一团黑乎乎的物体裹挟着夜风寒气飞贯而来!
其势如迅雷不及掩耳,宁煜别说作出反应了,连看都没看清,便听得头顶“嘭”得一声闷响,震得他耳膜嗡嗡隆隆。
接着又有墙皮和灰尘簌簌落下,扑了他满头满脸。
他缩起脖子抬头一看,只见一颗拳头大小、扎满钉刺的狼牙流星锤正嵌进土墙之中,砸开一圈蛛网般的裂纹。其上挂着条指头粗的铁链,正哗啦啦摇晃个不停。
刚聚起来的力气霎时泄了个干净,宁煜手脚一软,一屁股墩了下去,不住地喘着大气。
方才那一下,若是他站起身得再快一些人的脑袋可没有屋墙硬!
“咦?老子这怎么能失了准头?!”一个粗俗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宁煜循声望去,只觉眼前一暗,一道黑影正破窗而入。
来人身材粗壮,长臂宽肩,蹲在窗下的台子上便几乎挡住了外面的火光。面上以黑巾遮掩,只露出一双细眼。
他拽着铁链轻盈地一震,也不见如何发力,那流星锤便倏忽间从墙壁中弹了出来,滴溜溜地飞了回去。
宁煜这才发现,此人手掌竟然如此宽大,那常人拳头大小的锤头在他手里握着,竟只像把着个铁胆一般玩耍。
那人看着宁煜笑道:“嘿!这是谁刀下不仔细,竟然还漏了活口?可要俺老韩帮帮手?”
“骂你是蠢才,你总要还口!却不知老子说的是大大的实话!”伙房的大门也被一脚踹开,进来个提着单刀的汉子,也是一身黑衣蒙面的打扮。
老韩冲来人骂道:“直娘贼的!你姓谢的又是什么聪明货色?”
来人反问:“你方才失手错杀了人,这里不是刚好有个活口?”
“哦——!你是说”老韩如梦方醒,当下明了意思。“可也不知男女老少高矮美丑,此处实在昏暗,且提出去看看先!”
说着便蹬腿发力,一阵风般欺到了宁煜面前,伸出大手攥向其衣领。
人有自卫之心,宁煜徨恐之下,挥舞着双手挣扎起来,张口便要呼喊。
那老韩见了,眉头一皱,翻起大手便一巴掌抽在宁煜脸上,骂道:
“休要聒噪!谭老大正在气头上,你且安宁老实着,若能派上用场,自然可保住性命!”
却说宁煜,老韩那大手蒲扇也似,一巴掌糊下来,直扇得他眼冒金星,几欲昏厥。
眼前不断过起了走马灯一般的片段,雪泥鸿爪,历历在目。
只是,这历历在目的分明是另一个人的记忆!
想到此处,他眉心骤然一痛,好似脑门儿里炸开烟花,一时间恍惚失神,再也顾不得动弹。
见宁煜一下没了声息,那提刀的汉子不住提醒:“诶诶——!你可轻点儿,莫要再把这个折腾没了!”
老韩嘴里嘟囔着“知道、知道”,拖着宁煜便往屋外去。
再回神的时候,宁煜发觉,自己已经瘫在了雪地里。
“醒了!看,我就说我没使多大劲儿!”一个跳脚的声音先入耳,这是方才使流星锤的那个老韩。
“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这一问离得很近,发声之人便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