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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开席时,徐凤年抱着徐念锋给宾客敬酒,小家伙大概是被热闹的场面吵到了,咧开嘴就要哭,望舒立刻掏出那颗藏在灶王爷龛里的麦芽糖,塞进他嘴里,小家伙顿时含着糖不吭声了,小眼睛好奇地打量着满院的人。
“这孩子随你,”轩辕青峰凑到徐凤年耳边说,“见了糖就没脾气。”
徐凤年低头看她,阳光落在她的发间,鬓角别着朵新鲜的海棠花——是望舒早上刚摘的。“随你才好,”他轻声道,“温柔又坚韧,像这院子里的海棠,能经得住风雨,也开得出好看的花。”
酒过三巡,温华抱着酒坛非要给徐念锋“灌酒”,被南宫一把夺过酒坛:“孩子刚满月,喝什么酒?给你换碗樱桃汁!”
温华悻悻地接过樱桃汁,却对着满桌人喊:“我温华在这儿放句话,将来谁要是敢欺负我干儿子,先问问我手里的锤子答应不答应!”
齐当国立刻接话:“还有我玄甲军的枪!谁动我干儿子一根手指头,我让他尝尝滚石阵的厉害!”
望舒举着个啃了一半的樱桃饼,奶声奶气地喊:“还有我的铁风车!能刮坏人的脸!”
众人笑得更欢了,徐凤年抱着孩子,看着身边的轩辕青峰和南宫,看着闹哄哄的望舒,忽然觉得眼眶有点热。他想起刚到北凉时的兵荒马乱,想起黑水河上的厮杀,想起瘴气林里的生死相依,再看看眼前的满月宴——红绸带在风里飘,樱桃酒在坛里晃,孩子在怀里啃糖,原来那些年拼了命要守的,就是这样的人间烟火。
傍晚时宾客渐渐散去,温华喝得酩酊大醉,被齐当国架着往营里走,嘴里还嘟囔着“给干儿子打把金剑”。望舒抱着徐念锋坐在凉棚下,哼着南宫教的民谣,小家伙在她怀里睡得正香,嘴角还沾着点麦芽糖的渣。
南宫和轩辕青峰收拾着桌案,把剩下的樱桃饼和糖块装进竹篮,准备分给邻里的孩子。“今天累坏了吧?”南宫递给轩辕青峰一杯温水,“医官说你不能多喝酒,刚才看你沾了两杯,没事吧?”
“没事,”轩辕青峰接过水杯,指尖碰了碰她的手,“倒是你,忙前忙后的,额头上都是汗。”
徐凤年抱着徐念锋走过来,小家伙醒了,正睁着乌溜溜的眼睛看月亮。“把孩子给我,”他对轩辕青峰说,“你和南宫进屋歇歇,我带望舒把剩下的糖送过去。”
望舒立刻举起小手:“我去!我去!我知道李奶奶家的小柱子爱吃麦芽糖!”
月光爬上凉棚的竹竿,把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轩辕青峰靠在门边,看着徐凤年牵着望舒的手往外走,望舒手里提着竹篮,蹦蹦跳跳的,竹篮里的糖块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徐念锋在徐凤年怀里,小脑袋随着脚步轻轻晃,像颗挂在枝头的樱桃。
南宫走到她身边,两人并肩望着那远去的背影,风里飘着樱桃叶的清香。“你看,”南宫忽然说,“日子就该是这样的。”
轩辕青峰点点头,想起昨夜徐凤年给孩子换尿布时说的话,想起望舒藏麦芽糖的样子,想起温华的桃木剑、齐当国的虎头枪。原来所谓百年安稳,从不是空洞的誓言,而是藏在满月宴的樱桃红里,藏在稚语的承诺里,藏在这檐下每一个寻常的晨昏里。
月光落在东厢房的窗台上,照亮了桌上的银锁和桃木剑,也照亮了两个依偎在一起的身影。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一声一声,敲得安稳,像在为这满院的甜,轻轻打着节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