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山寒潭,名副其实。
极致的阴寒之气,如同无数细密的冰针,无孔不入地侵蚀着肉身与神魂。寻常炼气弟子在此,即便全力运转灵力抵抗,恐怕也支撑不了几个时辰便会冻僵。那两名负责看守的执法弟子,也只是在潭水外围布下警戒,自身则退到更远处,借助阵法抵御寒气,并不愿长时间靠近。
然而,对于陈闲而言,这常人视作酷刑的寒潭,却成了他梦寐以求的“洞天福地”。
无需抵御,无需抗拒。他彻底放开了身心,任由那精纯的阴寒灵气丝丝缕缕地渗入体内。奇异的是,他体内那自行运转的《无为道经》灵力,非但没有被这寒气压制,反而如同找到了某种共鸣,运转得愈发流畅自如,甚至隐隐带着一丝欢欣雀跃的意味。那阴寒灵气入体后,并未带来破坏,反而被无为灵力迅速同化、吸收,转化为更精纯的底蕴,滋养着他的经脉与丹田。
他的身体,在这极寒环境中,非但没有僵硬,反而进入了一种更深层次的放松与休眠状态。新陈代谢降到极低,精神也彻底放空,比在懒人峰青石上晒太阳时,更加贴近“物我两忘”的境地。
修为,在这种极致的“无为”与环境的催化下,增长的速度甚至超过了平日。那层炼气六层巅峰的壁垒,已然薄如蝉翼,仿佛随时都能自然突破。
时间在绝对的寂静与寒冷中失去了意义。不知是面壁的第几天,陈闲依旧是那副盘坐(实则是半躺)在岩石上的姿势,意识处于一种非睡非醒的玄妙状态。
或许是体内灵力运转到了某个特定的节点,又或许是这寒潭本身蕴含的某种气机被他的“空无”状态所引动。忽然间,他身下那块一直承受着他体重和寒气的岩石,发出了极其轻微的“咔嚓”声。
一道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裂缝,悄然出现在岩石与潭水接触的边缘。
陈闲对此毫无所觉。他只是在无意识中,因为岩石角度的微微改变,身体顺着那光滑冰冷的石面,自然而然地……滑入了漆黑如墨、寒气彻骨的潭水之中。
“噗通。”
一声极其轻微的落水声,在寂静的寒潭边响起,并未引起远处看守弟子的注意。
冰冷的潭水瞬间包裹了全身,那刺骨的寒意比空气中强烈了何止十倍!若是常人,只怕立刻就要惊惶挣扎。但陈闲的意识本就沉浸在深沉的“无为”之中,肉身的极度放松甚至麻痹了部分感官。这突如其来的坠落和冰冷的包裹,非但没有惊醒他,反而像是为他本就沉寂的意识,又覆盖上了一层更厚、更深的“冰被”。
他没有任何挣扎,没有任何动作,甚至连闭气都是一种身体自发的、近乎本能的微弱维持。他就像一块真正的石头,或者说,更像是一段随波逐流的枯木,凭借着体内那自行运转的、似乎愈发适应寒潭环境的灵力维持着最低限度的生机,缓缓向着幽暗的潭底沉去。
潭水比他想象的更深,也更黑。光线在此几乎完全消失,只有无尽的寒冷与黑暗。水压逐渐增大,但对处于特殊状态下的陈闲而言,这种感觉更像是厚重的毯子包裹,带来一种异样的安全感。
他依旧在“沉睡”。
不知下沉了多久,或许只是几十息,或许是一炷香的时间。他的后背,轻轻触碰到了潭底。那里并非全是淤泥,反而有一片区域异常坚硬平坦。
也就在他身体触碰到潭底那片坚硬区域的瞬间,异变再生!
他体内那自行运转的无为灵力,似乎与潭底某处产生了某种极其隐秘的共鸣!一道微不可察的、与他灵力同源的气息,从潭底某处散发出来,如同找到了失散多年的亲人,悄然将他“包裹”。
下一刻,陈闲感觉自己“穿过”了一层极其微弱、仿佛水膜般的屏障。那感觉转瞬即逝,若非他灵觉敏锐(即使在沉睡中),几乎无法察觉。
周围的寒意骤然减轻了许多,水压也消失了。他依旧躺在坚硬的地面上,但周身不再是冰冷的潭水,而是一种……干燥、清冷、带着古老尘埃气息的空气。
陈闲那沉寂的意识,终于被这环境的突兀变化,微微扰动了一下。
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从那种深沉的“无为”状态中,剥离出一丝清醒。
睁开眼。
眼前不再是绝对的黑暗。
一片柔和、朦胧的白色光芒,充斥着他所在的空间。光芒源自于镶嵌在四周石壁上的几颗早已失去大半灵性、却依旧顽强散发着微光的夜明珠。
他发现自己正身处一个并不算宽敞的石室之中。石室显然是人工开凿而成,陈设极其简陋,只有一张石床,一个石桌,一个蒲团。除此之外,空无一物。到处都覆盖着厚厚的灰尘,空气凝滞,充满了岁月腐朽的味道。
这里……是哪里?
寒潭底下,竟然别有洞天?
陈闲坐起身,有些茫然地环顾四周。他记得自己好像在寒潭边“面壁”,然后……然后就到这里了?怎么来的?他完全没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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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动作依旧慢吞吞的。目光扫过石室,最后落在了那张光秃秃的石床上。
那里,似乎放着什么东西。
他走过去,只见石床中央,静静地放着一枚颜色暗淡、毫不起眼的灰色玉简。玉简旁边,还有一小堆早已灵气散尽、化为飞灰的灵石残渣,依稀能看出曾经布置过一个极其微小、如今已失效的防护阵法。
这玉简,是此地主人留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