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张晓在台灯下，对着那些曾经如同天书的单词和句子，笨拙地、一遍又一遍地努力着的样子。这分数，不是学霸的勋章，是蜗牛爬过悬崖时留下的、带着泥土和汗水的痕迹！他郑重地在卷首空白处，用最工整的字迹写了个大大的“good! progress! 进步显着！互助进步奖！”
终于，所有卷子批改完毕。林远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看着办公桌上新鲜出炉、还散发着油墨“芬芳”的月考成绩汇总表。整体平均分……嗯，依旧毫无悬念地躺在年级倒数第一的宝座上，稳如泰山，散发着“你奈我何”的躺平气息。及格率……林远的手指划过那一列数字，眼睛一亮：比上次月考提升了5个百分点！虽然依旧可怜巴巴，但就像在贫瘠的盐碱地上，终于拱出了几颗顽强的绿色嫩芽！
更让他心头一热的是“知识勋章”名单（单科进步显着或满分者）：
- 王莉莉：语文 古文默写满分！（上次错了一半）
- 赵强：物理 力学基础题全对！（上次力学是重灾区）
- 张晓：英语 进步显着！（重点标注）
- （还有两个名字，都是在某个特定知识点上突然开窍的）
林远拿着这份沉甸甸（物理意义上和心理意义上都是）的成绩单，感觉像捧着一个内部结构极其复杂、随时可能散架的精密仪器，走向教室。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仿佛脚下的不是水泥地，而是雷区。
推开教室门，迎接他的是一片死寂。所有人都像等待最终审判的囚徒，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他……手里的成绩单上。空气凝固得能直接切片当果冻卖。
林远走上讲台，清了清嗓子，那声音在过分安静的教室里显得格外突兀。他展开成绩单，目光扫过台下。李浩斜靠在椅背上，一副“老子早看开了”的痞样，但微微前倾的身体出卖了他。吴明戴着耳机，手指却在桌下无意识地敲着节拍。张晓则把头埋得极低，只露出一个黑黑的发旋，肩膀微微缩着，像一只等待厄运降临的鹌鹑。
“月考成绩出来了。”林远的声音平稳，努力压下那份混合着忧虑和微小雀跃的复杂心情，“整体情况……”他顿了顿，看到台下几十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老样子，垫底。”
一片压抑的叹息声，如同漏气的气球。李浩嗤笑一声，重新瘫回椅背，仿佛在说“看吧，老子就知道”。张晓的头埋得更低了。
“但是！”林远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调，“这次月考，我看到了很多不一样的东西！很多值得表扬的闪光点！”
他拿起那份“知识勋章”名单，声音洪亮地开始点名：
“王莉莉！语文古文默写，满分！上次错了多少自己心里有数吧？这进步，实打实！一枚‘古文记忆大师’勋章！
王莉莉的脸“唰”地红了，在周围同学惊讶又羡慕的目光中，又惊又喜地捂住了嘴。
“赵强！物理力学基础题，全对！上次力学可是你的‘黑洞’！这次证明什么？基础抓牢了，黑洞也能填平！‘力学基础达人’勋章！
赵强是个平时不起眼的男生，此刻激动得拳头紧握，脸涨得通红。
最后，林远的目光精准地投向那个几乎要缩进地缝里的身影，声音不自觉地放柔了些，却带着更重的分量：
“张晓！”
张晓浑身一激灵，像被电了一下，猛地抬起头，黑框眼镜后的眼睛里充满了惊恐和茫然，仿佛听到的不是自己的名字，而是“立即枪决”的命令。
“英语！”林远拿起张晓那份卷子，特意将那个鲜红的“63”展示了一下，“63分！比起上次月考，提高了整整19分！”
“哇——！”教室里瞬间炸开了锅！19分！在7班这种地方，这简直是天文数字般的飞跃！所有人的目光，惊讶的、难以置信的、羡慕的、好奇的，像聚光灯一样“唰”地全打在了张晓身上。
张晓彻底懵了。他呆呆地站着，嘴巴微张，眼镜滑到了鼻尖都忘了扶，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惨白变成通红，最后红得像个熟透的番茄。他手足无措，眼神慌乱地四处乱飘，手指死死地抠着桌沿，仿佛想找个地缝立刻钻进去，又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关注砸晕了头。林远那句“进步显着”和随之宣布的“英语飞跃勋章！分！”像是从遥远的天边传来，在他嗡嗡作响的耳朵里模糊不清。他只看到林老师赞许的目光，看到同学们聚焦过来的视线，一种巨大的、从未体验过的羞窘和一丝极其微弱的、像小火苗般蹿起的奇异暖流交织在一起，几乎将他淹没。
“还有，”林远的目光转向李浩。李浩正一脸不耐地抖着腿，接触到林远的目光，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眼神里带着警惕，仿佛在说“看老子干嘛？老子又没及格！”
林远没提分数，而是拿起李浩那份数学卷子，翻到后面，指着其中一道题旁边那歪歪扭扭的“防守阵型=等腰三角？”的草稿，声音带着点笑意，又无比认真：“李浩！这道题，答案错了。但是！这几个字，这个图，”他用红笔圈了一下，“证明你动脑子了！证明你试图用你理解的方式去解决问题了！这就是进步！思考的过程，比蒙对的答案更值钱！这步思路分，给你加上！
李浩愣住了。他万万没想到，自己那鬼画符一样的草稿，居然还能换分？还被当众表扬了？他看着卷子上被红笔圈出的那几个丢人的字和图，脸上表情极其精彩，混合着错愕、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还有被当众戳破“小秘密”的别扭。他飞快地抢过前排同学递过来的卷子，胡乱塞进桌肚，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了一句谁也